朦朦胧胧中,我竟然看见娘坐在床边,她依旧把头发挽着一个高髻,髻上只戴了枝木钗,一脸慈祥、和善地看着我。我似乎还能感受到娘用手抚摸我额头的感觉,那样的真实、温暖……
我是太想念娘亲了吧,于是眼角不禁沁出泪来,嗯,我不是在做梦?
“小若,小若,你醒了吗?怎么哭了?”耳旁传来一阵轻柔的呼唤声,有股春风化雨般的魔力,让我沉醉。
我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惊住了:“娘,娘,你……回来了……”
娘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傻丫头……”
“娘,小若好想你的,一直好想娘的……”我起身,趴在娘的肩膀,嘤嘤地哭泣起来:娘啊,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你离开我后,我竟有那么多的无助、那么多的委屈啊!
娘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用手抚摸着我的头,我抱着她,舍不得放开。这样真实的梦,我愿意继续做下去,我怕自己一放手,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娘的身上,有股我不熟知的幽香——娘可是从来不用香粉的!而且娘身上的衣裳,竟是上好的绸丝做的;我望了望四周,都是很豪华的家俱,根本不是我熟知的“破”家俱!
我幡然醒悟过来,推开那妇人,仔细看,她并不是我娘,只是和娘有七分相像而已,我大概是太想娘亲了,竟然会将她误当作娘亲!
“小若,怎么啦?”她一脸的迷茫,甚至,有些委屈。
我心里一动,声音温和许多:“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你娘啊,小若!”那妇人激动地说道。
天啊,我有些头疼,嗯,好像我是在叙王府和淳于在风说话的啊,怎么一转眼就跑这里来了,还多了一个和娘亲长得这么相像的“娘”?
难道,我又穿越了?!
天哪,不要这样待我吧!我要重新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开始啊!提到穿越,我头都大了——都是该死的穿越惹的祸,我凭空多了这么多的烦恼,我不要再穿了啊!如果注定要穿的话,就让我穿回现代去啊!
“夫人,”一个穿着浅绿色衫裙的小丫鬟,端了碗啥东西跑了进来,一见到我,惊喜地叫道,“哇,小姐,你终于醒了啊!快来喝药!”
还有丫鬟!天哪,这次穿成一个小姐了!那下次是不是要穿成一个王妃了,还是皇后?
我忙说道:“娘,我不喝药,快给我取面镜子来!”我要看看这副新躯体的主人,长得啥样,天,千万不要太丑了啊!
那妇人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朝那小丫鬟说道:“欣儿,去把铜镜取来。”
欣儿有些不解地将药放到桌上,方走到梳妆台前,取了面小铜镜过来,恭敬地递给我:“喏,小姐,给你!”
我接过铜镜,有些激动和期待(某月:死性不改!)地朝里照了照,顿时呆住了——
我的容貌,根本和原来的小若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略嫌圆了一点的鹅蛋脸,没有条理的淡眉,鼻子塌塌的,单眼皮、小眼睛……嗯,是没有初次穿越时那么丑(那时太胖了),可是,整就一个长相普通的小姐嘛!
天啊,你要让我再度穿越,就该让我彻底摆脱上次穿越的阴影才对啊,怎么还……
“小若,怎么啦?”那妇人和蔼地问道。
我方将那铜镜递给欣儿,心里暗叹了口气,真是世事难测啊!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小若,你刚才真是要吓坏爹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阔声说道。
听了那熟悉的声音,我不禁朝他看去,更是惊呆加郁闷了——那是淳于在风,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再度穿越!亏自己方才还鬼迷心窍地想了那么多!丢人……
“将军,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愣愣地看着那娘有七分相似的妇人,问淳于在风。
淳于在风走上前来,欣儿忙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在我床边。
淳于在风坐了下来,拉过那妇人的手,笑着对我说道:“小若,这儿,才是你的家啊!她是你娘!”
我望着那妇人,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我,熟悉的脸上却是我所不熟知的陌生的神情,我不禁脱口说道:“你骗人,她根本不是我娘!我娘她……已经不在了……”
话音刚落,那妇人脸上的神色甚是尴尬,淳于在风先是叹了口气,方语重心长地跟我说道:“小若,她也是你的娘啊,她是你娘亲的胞姐,也是你的大娘。你应该叫她娘的!”
“姨娘?大娘?”我不禁愣住了——娘是二房,她姐是正室,也就是说,娘嫁给了她的姐夫!姐妹共侍一夫!天哪,原来娘之前的爱情和婚姻这么混乱?难怪她要出走!
姨娘忙讪讪地说道:“没有关系,小若,你就叫我姨娘吧。玉娘不在了,还有姨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安心地留在这儿吧!”
“哎呦,怎么能管夫人叫姨娘呢?这事要传了出去,那可是我们淳于府上的一个大笑话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朝屋外望去,见一个施了厚厚脂粉的美妇,带着一个丫婢,走了进来。
“将军!”那美妇还是先朝淳于在风行了个福,见淳于在风点头后,她方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柔声道,“哇,这就是传说中我那二姐姐的女儿啊,长得,还真是有点像呢!”
我对淳于在风的好感,迅速下降了十分。只听传闻的时候,是负的一百分;见了面,改为零分;认了亲,加五十分亲切感;现在,为了姨娘和这美 妇,各减十分。只有三十分了!(某月:淳于,你要加油啊!)
听了美 妇这话,我心里忒不爽,其实光看我(这躯体)的长相,和娘亲根本就不像。看姨娘现在的样子,娘亲和姨娘年轻的时候,都该还称得上是美人一个的。她这样说,不是直接贬低我娘和姨娘的长相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其实我长得更像淳于在风,特别是眼睛和鼻子还有嘴巴!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淳于在风会这么执着地相信,我就是他的女儿!其实,我也相信……
我双眼一转,计上心来,忙笑着对美妇说道:“这话说的很对呢。我差点忘了,虽然说此姨娘非彼姨娘。嗯,这样吧,以后我叫我姨姨叫大娘,叫你才叫姨娘吧?”
听了我这颇具讽刺意味的话,那美妇脸色煞是不好看。
大娘拉着我的手,对淳于在风说道:“小若这架势,和玉娘当年,可真像呢。得理不饶人的小鬼头!”
淳于在风眼里闪过一抹忧伤,方看着我,笑道:“是很像啊,否则我怎么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哼,”三姨娘轻轻地哼了一声,虽然很轻微,还是让我给听见了,“将军,她身上有信物吗?二姐姐都不在了,她该给个信物才是啊,比如,当初那块仏醉玉啊!那样重要的东西,二姐姐肯定会交给她的,她可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呢!”
人家和淳于在风早就确认过了,管你这局外人什么事!哼哼哼,你这个无事生非的三姨娘,我对你的好感,直接降为负的一万分!
“玫芳,你的话太多了!”淳于在风突然换了个脸孔,朝三姨娘冷冷地说道,“这儿没有你的事,你下下去吧。让管家准备好晚膳,让阿琪去将洛风阁收拾好。以后,小若就住在那儿!”
我见那三姨娘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双手用力地扯了扯手上的帕子,半晌,方低头说道:“是,将军。我这就下去准备!”
见这情形,我的心里却也不是滋味,突然想起《大红灯笼高高挂》那些妻妾争宠的闹剧。古代的男子,三妻四妾,何其正常,可是对于一个想要拥有她丈夫完全的爱的女子,又是怎样的悲哀?我突然觉得,娘离开淳于在风的背后,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看的出来,淳于在风是很爱娘的;娘呢,自然也是很对他有感情的(那块玉佩就是最好的见证),既然还有了孩子,为什么有凭空冒出一个叫曾善的男子呢?两人还一起私奔了……
乱乱乱,实在乱,娘亲已经不在了,一切的恩怨,还是让它都随风而去吧!我心里暗暗说道,现在的我,真正信奉上了老狐狸的那句话,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小若,你在想些什么呢?”大娘拉着我的手,柔声问道。
她们对我都很温柔,仿若我就是她们眼里的宝——大娘给我的这一点感觉,真的和娘很像!我不禁笑了:“大娘,没有,就是有些想娘亲了。”
大娘和淳于在风相视地苦笑了一番,大娘方问道:“小若,你娘她是什么时候……怎么去的?还有,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怎么又会去那叙王府当了丫鬟?”
一说起这些,我便感到分外的委屈和伤心,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大娘忙掏出手绢,拭去我的眼泪,有些心疼地说道:“莫哭莫哭,大娘知道你受委屈了……”
我心里一阵温暖,方渐渐止住了眼泪,将这一年来的事情始末,都一一告诉娘和淳于在风……
他们的神情,也跟着我的叙说而在不断的变化,当说道竹山村惨遭洗劫,被烧毁时,淳于在风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地握紧拳头,愤愤地说道:“那些杀千刀的,要是让我知道他们是谁,都休要活命了!竟敢……”他的眼里满是愤恨和忧伤,那一刻,我竟然为娘亲感到高兴——这世上,当真有这样一个男子,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娘,其实你是幸福的!只是,娘再也不会知道这一些了……
说完事情是始末后,我们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还是大娘先打破僵局的:“在风,瞧我们这是怎么啦!小若回来,我们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这样难过起来了?玉娘她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很高兴你们父女相认的。”
“是啊,月娘,你说的对!”淳于在风的声音里,依然有抹不去的愁思,“玉娘她要是知道了这一些,她一定会高兴的!”
“小若,你放心,有爹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淳于家的长女!”淳于在风似在保证,似在发誓,“这世上,除去公主有地位之外,再没有一个小姐能比你强的了!不管你要什么,爹都会给你!如果有谁再敢欺负你,爹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我所不熟知的,有些陌生,我有些愣住了:我当真,需要那些吗——权势地位、荣华富贵,那些对我来说,当真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