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育在表面朴实的农家小屋里焦躁地踱来踱去,昨夜派手下递了张字条给柳叶儿,不知道今天能否见到她。那天一别,心里实在想念得紧。
手下报告说,她们才刚回到长安城,莫湛和李正浩就出去迎接,他才相信她们和皇兄确实有交情,幸好他对皇嫂柳叶儿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那个叫妞妞的美人儿,不但娇媚性感,还很有情趣,要是能得到她,将一生无憾了。
雨下得更大了,天跟着暗了下来,屋外灰蒙蒙的一片,李正育站定脚步,极目远眺。忽然,马蹄声冲破雨声,传进他的耳膜,他立即笑了,酷似李正浩的脸上竟然是少有的欣慰。
“主子,您久等了。”
“来了就好。”冷酷的李正育第一次对属下那么亲切,年轻的侍卫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他一眼。
“只来了两个,那个小丫头回莫府去了。”侍卫停了一下,想着措词,“是未来主子吩咐放的。”
多年来跟随十四皇子,他心中所想,善于察言观色的手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要不,脑袋早搬家了。
“她来了就好!”她遵守诺言来了,李正育喜上眉梢,迅速套上蓑衣,拿起门边准备好的雨伞,冲进了雨幕。
手下惊讶地望着冲进雨幕中的主子,惊讶极了。
“姐,我好害怕……想哭……”马车里,柳叶儿依偎在姐姐的怀里,眼眶红红的,泪水泫然欲滴。
“叶儿,不准哭,不准灰心丧气,在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两个,我们要坚强,鼓起勇气面对一切,你要坚信,准有机会回去的。”
柳枝儿抓紧妹妹瘦弱的肩头,给她加油鼓励。
“可是……”可是要在最近两天回去的希望好渺小,方向不知,地形不熟,落入李正育的手里,逃不逃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这里不比长安城,没有马车,没有小绿,没有珊瑚,没有……可恶的莫湛和可恶的巫婆,只有虎视眈眈的侍卫,还有明晃晃的钢刀,想到这些不利,她就万念俱灰,小小的心儿就不停颤抖。
“你只要记得有姐姐就行了。”柳枝儿刚说完,马车也一顿,停下了,她竖起食指嘘了一下。“有人来了。”
李正育来到马车前,小声叫:“枝儿姑娘,我来接你了。”
柳枝儿急忙拉起妹妹,走出马车,笑吟吟地说:“不敢当,我们哪敢惊动皇子大驾,自己下车就行了。”
“来,接着雨伞,不要淋湿了,我扶你一把吧。”李正育殷勤地递过雨伞,伸出手。
“皇子小看我们了,我们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淋点雨,吹点风算什么。”柳枝儿拉着妹妹的手,跳下马车,才从容不迫地打开手里的雨伞遮在头上,碰都不碰李正育的雨伞。李正育几时受过这等漠视,气得暗地里咬牙,悻悻收回手,掉头往屋走。
李正育用作客厅的屋子里,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婢女,姿色都不错,她们端茶送水,对柳枝儿关怀备至,却把柳叶儿凉在一旁,一定是李正育的命令!柳枝儿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水,款款地给妹妹:“妹妹,你喝吧,你的身子骨弱,要学着替照顾好自己,要不然,以后做了人家皇嫂,下人们看你柔弱,都会骑到你头上欺负你。”
“姐,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我不信他们敢不看皇子的面对我不敬。”柳叶儿气她们狗眼看人低,顺水推舟地配合姐姐演戏。
“嗯,说得也是,现在的人大多是狗眼看人低,我们不要和人一般见识。妹妹呀,你说你要是嫁入宫中,姐姐我是不是也可以有享不玩的荣华富贵呀?”
“这还用说,我们是好姐妹嘛,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柳叶儿用丝巾细心地替柳叶儿擦头发,妹妹淋了雨,要是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拒绝用李正育的雨伞是意气用事,妹妹生病拖延回家时间就事大了。
李正育对她们姐妹旁若无人的一唱一和不予置评,女孩子们的虚荣心,他也略懂一二,敢挑衅李正浩,斤两不足半斤也有四两,总之,他的智商也不是泛泛之辈。
“请问枝儿姑娘,你们喜欢吃什么呢?我叫厨房准备。”
“多谢皇子关心,我们不挑食,可以充饥的食物,我们都吃。”柳枝儿随口说,虎落平阳了,还能挑三拣四么?
“哈哈,好说,想必皇宫内的珍馐你们都没有尝过吧,我就吩咐厨房随便弄几样。”李正育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的皇子身份,换来柳枝儿冷冷一哼。
“妹妹,我上次和你一起去麒麟宫,吃的那个什么来的?美味极了……”柳枝儿故作沉吟,低头冥思苦想起来。
“姐,你的记性真不好,我不是叫你记住菜名了吗?说好回家要学做的,你呀你,还是别想了,人家十四皇子要笑话了。”柳叶儿娇嗔地一跺脚,对姐姐越说越离谱,大翻白眼。
“你喜欢吃的我记下了几个,金饼煎茄子,火爆翠笋,彩玉排骨,长寿汤……”
“好了,姐,那是在麒麟宫吃的,十四皇子的厨子不知道会不会做呢,你不要为难人家。”柳叶儿担心姐姐胡诌露馅,想方设法阻止她,她哪知道姐姐真的有吃过这些菜啊。
李正育听柳枝儿报出宫廷里常吃的菜,有点吃惊,虽然柳枝儿说柳叶儿有可能是未来皇嫂,他还是有些不信,因为有眼光的人都应该喜欢柳枝儿而不是柳叶儿,李正浩的眼光再另类,也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差别才是。不过,柳枝儿说的菜名又确实无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更加不敢小觑面前的两个人了。
“姑娘,你家父是谁?”
“呃,保密,保密。”柳枝儿和柳叶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
“那么,你们的姓名总可以说吧?”
“我叫柳枝儿,她叫柳叶儿,你不要问我们家在哪里,因为我们不会告诉你的。”柳枝儿抢着说,截住李正育想要问的话。
李正育有点奇怪,但也不便追问,心想来日方长,以后总会知道的,他回归话题说:“我吩咐厨房做饭去。”
李正育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他的几处窟屋,虽然比不上他的青麟宫,但是也设备俱全,各类伺候的人都不缺,不一会儿,婢女们就端着饭菜上来了。饥肠辘辘的柳叶儿不客气的端着就吃,柳枝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她呛着。
柳枝儿猜想通过自己一再强调妹妹有可能是李正浩的妻子,李正育即使对她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要命的是自己,堪堪挂在他的虎口上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吞掉,她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吃饭的时候,她提防食物里有没有迷药之类的药物,看到吃饱的妹妹没有异常,柳枝儿才少少吃了几口饭菜。
吃饱喝足后,柳枝儿转动着灵动的眼眸说:“皇子,雨停了,外面不知道有没有彩虹,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姐,你出去,我睡觉去。”柳叶儿昨夜睡眠不足,今天提心吊胆的,大半天,精神不济了,反正她不知道姐姐所说的树林洞口在哪里,还不如在床上养精蓄锐,跑的时候才有力气。
李正育一听,正中下怀,柳叶儿留在家里,可以做人质,柳枝儿一个人出去,正好给了他和她独处的机会。于是,他喜笑颜开地说:“叶儿小姐要是累了,我叫婢女伺候你午睡去。”
“妹妹扫兴,我也不去了,并且我也累了。”柳枝儿岂有不知他的意图,没有半点默契的妹妹说想睡,她也觉得累了。小绿说过这边的方向和麒麟宫的方向相反的,她暂且打消了出去找逃跑路线的想法。
“哦,那么你们都去休息一下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正育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机会飞了,只好顺势敷衍她们。毕竟,柳枝儿是他想要的人,她的重要性不比以往那些女人,她柔中带刚的性格,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征服的,得十二万分小心才会获得完整的美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新时代教育出来的柳枝儿,在唐代成了标新立异的女性人物,她落落大方,机敏的谈吐,独立的个性,不温不火的态度,在古代是难得一见的,她与众不同的气质,随意散发出的光彩,捕获了李正育那颗年轻气盛的心,他对她势在必得。
柳叶儿真的累了,到头就睡着了,虎穴中的柳枝儿哪里敢睡,躺在沉睡中的妹妹身边,心潮起伏,思绪难平。
好事多磨啊,想好的计策,一次次出问题,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啊,眼看着妹妹开学报到的日子就到了,做姐姐的却不能按时带她回去,好郁闷啊。
李正浩和莫湛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她们又落到十四皇子的手里吧?要是知道,会不会伸出援手呢?应该不会吧?在唐朝,他们算是好人吧?可惜不是同一个时代的,要不然,可以交交朋友……呸,柳枝儿,你在乱想什么啊?好好自重吧!她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焦躁不安。
一抹人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快速地捂住了柳枝儿刚刚张开的嘴。
“是我,莫湛。”
“你……你来做什么?”柳枝儿有点狼狈,找借口说要去莲花庵拜佛,却到了这个地方,一路上要是给他看到,出的该是多大的洋相啊。
“嘘。”莫湛嘘了一声,回头朝外面挥挥手,轻笑着说:“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