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醒来,枝儿……”
李正浩摇着柳枝儿,她一定又坐噩梦了,不停地哭,不停地叫,看着她痛苦地翻来覆去,他心痛得不得了。
“枝儿,你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李正浩抱起冷汗淋漓柳枝儿,轻轻地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接过冬儿递过的姜汤,温柔地说:“喝下它,暖暖身子。”
柳枝儿怔怔地望着他手中的碗,没有反应。
“是姜汤,枝儿,你又感冒了。”
柳枝儿摇摇头,往后倒,眼泪又流出来,“叶儿……”
梦里的发生的一切奇怪了,没有经历过地震的她,为什么老做到这个奇怪的梦?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亲人梦托梦来告诉她的?太诡异了,太惊悚了,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呢?她好想有人来告诉她。
“冬儿,去请叶儿姑娘过来一下。”
“回皇子,莫少爷昨夜带着叶儿姑娘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哦,快去端燕窝汤来。”冬儿领命而去。
李正浩扶起柳枝儿,温言哄她:“枝儿,你先把姜汤喝了好不好?喝了感冒马上会好。”
“不要。”柳枝儿无意识地推开他的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喝,乖哦,枝儿最听话了。”
“你烦不烦啊?我说不……”
柳枝儿手一挥,递到唇边的姜汤一荡,泼洒出去,滴在胸口,烫得她一缩,人也清醒过来,抬眼一看,见到脸色憋得通红的李正浩,显然,他在忍着怒气。她一激灵,急忙改口:“我喝。”
就着他的手喝下姜汤,偷眼看到他脸色缓和下来,她才长长松口气。王珠珠和菊花两人的事还得靠他呢,得罪他的话,她就没有接近皇宫的机会,也就会失信她们,那么她的良心就会一辈子不安——在地窖里,她打算要替王珠珠和菊花讨回公道,要为死去的春花讨公道,这一切,都得李正浩帮忙。
冬儿端着燕窝进来了,刚刚趁李正浩饭碗的空隙躺下的柳枝儿一见,忙拉起被单往头蒙。
李正浩哪里肯给她睡,抢步过来拉她,“枝儿,快起来坐会儿,说说话,等着把燕窝汤喝了。”
“我不饿,我不是猪,李正浩,你自己喝。”柳枝儿在被子里喊。
“枝儿姑娘,皇子还没有吃晚膳呢,你不吃,他也不吃……”冬儿忍不住喊。
枝儿姑娘也太过分了点,主子因为她,忙碌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她还闹脾气,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冬儿!”李正浩喝止她,“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等冬儿退下,柳枝儿掀开被单,慢吞吞地坐起来,垂着眼睑,小声地说:“真的啊?”
“什么真的啊?”李正浩明知故问,不理会她。走到桌边,倒出一杯冷水,咕咚咕咚地灌。
曾经何时,他吃过这样的苦?曾经何时,他喝水这般粗鲁不顾形象?是她,都是因为她,为了一个固执傲慢的小人物,他放下皇子的身份,卑躬屈膝地迎合她,她的心不是铁打的,是肉做的,她也会感动。
“对不起,”柳枝儿用手臂抹着眼里,低低地哭起来:“对不起,都是我,是我不好,害你饿肚子了。”
“哭什么啊?我又不饿,饿了自然会找吃的,我又不像某个傻瓜,胡萝卜那么难吃也吃得津津有味……”
“谁吃胡萝卜了?你一直跟着我们?”柳枝儿停止哭泣,瞪大眼睛看他,眼里燃起火焰。
“谁叫你不告诉我,你要告诉我了,我会偷偷摸摸跟着你吗?”李正浩说得理直气壮,气贯长虹。
“你……”
他跟着她!原来她孤独无援的时候,他一直在她身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柳枝儿想发脾气,却吼不出来,看着腰板挺直的李正浩,突然无语了。
“快喝燕窝汤,冷了很好喝,但是对你身体不好。”李正浩又端起燕窝走过去。
“给你喝……”接触到他阴冷的眼光,柳枝儿心里嘀咕了几下,然后努力装出笑容说:“一人一半吧。”
“一人一半?”没有和人分吃过东西的李正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建议,浓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先吃,然后留一半给你呀,这个都不懂。”柳枝儿接过燕窝汤,捏着鼻子喝了半碗,剩下的递回去,“喏,剩下的归你。这就叫分着吃,一人一半。”
“呃……”李正浩若有所思地盯着半碗燕窝汤,似乎不想喝。柳枝儿以为他嫌自己喝过的脏,生气了,气咻咻地爬起来,猛地夺过来,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下,用肩头撞开呆怔的李正浩,使劲把碗放在桌子上,一下子坐在圆凳上,支起下巴不理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亏自己良心发现,担心饿着他,他还不领情。嫌脏?嫌就嫌呗,饿坏了她才高兴呢,哼!
“枝儿,你感冒呢,快快躺回床……”
“感冒怎么了?感冒是小事一桩,死不了人的。”柳枝儿不耐烦地挥挥手,没好气地说:“李正浩,你去吃饭睡觉吧,连累你了,很不好意思。”
“你又怎么了?”瞧她中气十足的样子,是不是刚才囫囵吞的燕窝汤补性太大,把她火气给补出来了?
“没有什么,不就是嫌我脏么,我走……”
“走?你乱说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你干嘛又说要走?还有,我哪里嫌你脏了?”李正浩莫名其妙地望着火气冲天的柳枝儿,她脏兮兮的回来,他连帮她换衣服的念头都不敢有,生怕她醒过来怪罪他,说他趁机揩油吃她豆腐什么的又生气。这下好了,她睡脏了他的床后,还是找着理由来吵,真的好欠扁!
“哼!”委屈的柳枝儿,不想再和他缠绕下去,跺跺脚,指着李正浩的鼻子喊:“我告诉你,李正浩,嫌我脏就不准过来,敢过来的就是小狗!”
“我也告诉你,柳枝儿,我真的生气了,我哪里嫌你脏了?如果我付出那么多,你还是一意孤行,你走就是了。”
“没有嫌吗?那你为什么不喝我留给你的燕窝汤?嫌有口水对不对?”柳枝儿气愤地大喊,退到门口边,眼看着就要磕着门槛了。
“你这个难缠的丫头!”原来她在气这个!李正浩恍然大悟,眉头舒展开来,刚想追上去敲一下她满头古怪想法的脑袋,发现她的脚后跟跟门槛只差几厘米。“小心……”
“小心个屁!你以为我会稀罕你吗……呀……”气头上的她边吼边退,脚踩中木制门槛,脚下一滑,身子往后倒去。
李正浩飞速上前,在她倒地之前抱住了她。
“放开我!”没有受到皮肉之苦的柳枝儿,气焰嚣张得不得了,在他的铁臂里还作垂死挣扎,李正浩黑眸一瞪,钳制住她的双臂,低头吻住了她。
“这是我不嫌你脏的证明,柳枝儿,你记住了,要是再乱说,我就咬下你舌头!”
唇上的疼痛传来,柳枝儿低头望去,隐约可以瞧见肿起的唇瓣。“可恶的李正浩,你干嘛咬人啊?”
“你也咬过我啊,我们是同类,你是狗,我能是人么,所以呢,狗咬狗……”
“喂!你不要乱说!”柳枝儿摸着唇,委屈地说:“我不是狗哦。”
“哇,你干嘛擦掉我留在你嘴上的口水啊?嫌我脏啊?”李正浩指着柳枝儿大叫起来。
“我哪有……”柳枝儿想要辩解,突然发觉中计,立即红了脸,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李正浩见她知错,拉住她的手,额头抵住她,轻轻地说:“枝儿,我刚才是在想你喝燕窝汤的样子,燕窝是上等的补药,用冰糖炖的,很好喝,你却把它当作是药汁直灌,特意替你熬的,我怎么能喝呢,所以端着碗,想设计让你喝下,还没有想好方法,你就生气了,”
他刮刮她的鼻子,深情地说:“枝儿,以后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我不会照顾女儿家,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柳枝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就变得不讲理了,他吼她也不怕,就想和他唱反调,现在就算知道理亏了,她还是想吼回去。“我哪里想多了……”
“枝儿!”要她低头就那么难吗?李正浩头疼了,“你信不信我又咬你,咬到你求饶为止?”
“不要!”又不是傻蛋,唇很痛耶,肚子也饿了,还有、还有就是身上真的很脏,汗味自己都能闻到……
“要!”李正浩闭上眼睛,嘟起薄唇,夸张地要吻上去,柳枝儿迅速偏头,他扑了个空,不甘心地又袭过去,柳枝儿又躲,一时间,两人玩了起来,嘻嘻哈哈,什么都忘了。
冬儿在门口,笑了,这一对冤家,终于好了。她走下去,自作主张地叫人烧水、做饭。
麒麟宫的下人,对主子都很敬重,听冬儿传唤,立即都起来忙碌,不一会儿,热水就烧好了。
“主子,水烧好了,请枝儿姑娘沐浴。”
“谢谢冬儿,你真的好贴心。”
柳枝儿打开房门,走出去抱住冬儿,在她颊边狠狠亲了一口,不妨弄痛了自己,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冬儿看着她红肿的唇,捂住嘴跑了下去。柳枝儿回头见屋里倚门紧盯自己的李正浩,狠狠瞪他一眼,挥挥拳头示威。
“枝儿,以后只准亲我,要不,我……”
“你什么?又咬我?”柳枝儿站在门槛上,不示弱地瞪视他:“李正浩,冬儿是姑娘家,你吃哪门子的醋啊?”
“你也知道我在吃醋啊?”李正浩为这一发现兴奋起来,伸出手去她腋下,呵她痒。
“罗罗罗。”柳枝儿冲他吐吐舌头,扮怪脸,绕着桌子跑。
有人关心着真好,饿了有人喂你,脏了有人替你烧水,累了还有怀抱,猛然间,柳枝儿觉得幸福极了,心情就好了起来。看到她喜笑颜开,李正浩也开心了,一时间,麒麟阁里传来阵阵嬉笑声,下人们听到笑声,也偷偷乐了——主子开心了,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很多。
柳枝儿终于规规矩矩地穿着一件白色绣花边的薄纱长裙出来了,头发绞了绞随便地夹在后脑勺上,脸颊两边散落的刘海湿淋淋地滴着水,白净的脸清清亮亮,肌肉结实,颊边一笑就露出酒窝,给人想捏一捏的冲动。
摔倒过几次的柳枝儿,轻轻提着裙摆,小步小步地走着,古代女儿家的莲步就这样有模有样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