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由于老家距离单州市路程很远,所以天空蒙蒙亮的时候,赵宇便开车离开了别墅。
昨天晚上米雪的一番话,让他一夜没睡好,母亲对他而言太陌生了,找不到激动的感觉,却也没办法充耳不闻。
车子开往市医院家属公寓,接上方岚,直接掉头开往市外环。
赵宇老家坐落于单州市东北方,四周有些山丘,但大都以平原为主。地方较为偏僻,将近有七百公里的路程,至少行驶一整天的时间。
路途比较杂,走一段高速之后,便又要走国道,之后省道才能到达那座县城。
方岚显然还没睡醒,两眼困意十足,躺在车后座乖乖的睡觉。
赵宇透过后视镜看了下她,哭笑不得,都困成这样,还要跟自己去农村玩。
三个小时后,冲破云层的红日冉冉升起,眨眼间,天色大亮。车子已经出了单州市。
赵宇叫醒方岚在吃了份早餐,然后继续赶路。
睡醒了的方岚醒来后,坐在副驾驶上东张西望,如同动物园放出来的猴子一般,着实不老实。
赵宇有一句没一句的陪她聊着,眼睛却紧盯着车行的GPS导航仪。
以前都是坐车来回老家的,这次开车回家,再加上两年没回去,所以路上有些陌生。上了国道,便没敢在开快,生怕弄错了路线。
察觉到赵宇的古怪,方岚忙问道:“你不会连自己家都找不到了吧?”
“我这也是第一次开车回来,这不是害怕走错了,才开慢点吗。”赵宇一手划拉了下gps,然后打着转向盘。
行驶了整整一天,车子终于开进丘陵山区,路途还算不是太坏,光滑的柏油马路虽然比不上高速,但要比省道好多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四周断断续续的有些小山丘。由于是夏天,路边树林的蝉鸣声无休无止。
片刻后,终于来到了县城,车子从外环驶进县中心。看了下时间,就算赶回家也错过了晚饭,赵宇和方岚便在县城吃了点,方才继续开车。
疲惫了一天,方岚神情沮丧的说:“你们家到底在哪啊?怎么这么远还没到?”
“快了,再过十几分钟就。”
进了老家县城,赵宇便开车大胆了些,这里每条街的路途他尤为熟悉。
县城和其他的地方差不多,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街道上人流依然不少。尤其是车站等地方,卖烧烤,凉皮的摊主嗷着嗓子吆喝着。
赵宇的家在县城西北的一个村里,距离县城有一段路程,较为偏僻。县城所处的位置几乎是平原,行驶了十多分钟,方才下了公路。
眼前是一座村子,红砖瓦房。
村子面积不大,来来回回也就上百户人家。远远便听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飞来扑去的鸡鸣。
现如今的年代,农村有家庭轿车不算稀罕,但这么大的一辆越野车开进村,让不少老百姓目光露出艳羡。
嗡嗡的牛叫声从旁边一家牛栏里传来,堆积在水塘边的鸭子扑扑腾腾的一阵低飞,摔进水里,打出一串水花,继而消失。
村里面的路极为偏小,再加上赵宇两年没回来,盖了很多新房,转悠了半天找不到路。
好在这是大夏天,夜幕下,不少老头蹲在村口吧嗒吧嗒的抽着大旱烟,旁边放着收音机,正播放着《王天保下苏州》的豫剧。旁边的一两只小猫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喵叫。
赵宇找了几个来回,没找到回家的路,苦笑着将车子停在路边,开门下车。
“哎……你干嘛去?”到了这种陌生的地方,一向性格泼辣的方岚有些胆怯。
“我找不到进村的路了,去问问这几个人,你别动,在里面呆着!”关上车门,赵宇掏出烟,走向那片夜色中播放戏曲的地方。
“这不是赵宇吗?”
“啊,是吗?老赵家的儿子回来啦?”
“呀,还真是赵叔家的儿子,小子两年没回来了,都这么大了……”
由于车灯的照射,村头的一堆人很快认出赵宇的模样,叽叽喳喳的围在一块,说三道四。
他只好尴尬的低着头,上前给这些两年没见的父老乡亲一一打着招呼。
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盖了很多房子,路的面积变窄了很多,自己要绕一些路才能进去。
赵宇问完之后,正准备转身,旁边传来一名老婆娘的声音:“小宇,你爹给你打电话了吧?也是,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在不回来,可就难办了!”
“刘大婶,我家出了什么事?”赵宇猛然一转头,震惊的问道。
一句话,问的一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大伙原以为赵宇是因为知道了家里的事才赶回来的,现在听他口气,明显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名年龄比较长的老头弱弱的站起身,磕了磕手里的大烟杆,说:“县里来了开发商,要强制拆迁,村里盖房子的盖了一半,都被强行停止了。你二叔家的小飞要用房子结婚,结果被县里来的人压住不让盖。你二叔顶了两句,被人打进医院,闹腾的咱们一个村都不安静。哎……”
“啊!”
赵宇咯噔一声,转身给众人打了个招呼,跑进车里,将车子绕着村周边开了进去。
“瞧瞧,这孩子,两年没回来,出息大了,这车怎么也得七八万吧?”一名老头喝完碗里的木瓜汤,放在地上,满脸羡慕的说。
“七八万?给你两个七八万你都买不回来,就我们小光那买的那车,叫什么比亚迪,都得六七万,那破车跟这能比吗?你看人家小宇这车多大?”
“老赵苦了半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儿子也算是他的福气喽!”
一群村里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看着渐渐进村的路虎车,纷纷羡慕的讨论起来,无一不是钦佩的口气。
路虎车两只刺眼的灯照亮了半个村子,没多大会便来到紧挨着村西头一家较为破旧的农院门口。
一条大黑狗獠着牙汪汪叫个不停,脏兮兮的狗瓷盆被它撞翻,挣着铁链朝赵宇的车子狂吼。
“黑子!”
这时,一名年近半百的男子走出院子,身着帆布裤衩,踏着一双拖鞋,肩头搭着湿漉漉的毛巾,被车灯照的皱紧眉头,问:“谁啊?”
赵宇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爸,是我?”
车灯下,方岚看到老人身影剧烈一震,接着恢复常态:“是小宇回来了?”
“恩,爸,我回来了。”赵宇大步走上去。那条大黑狗呜咽一声趴在了地上,尾巴用力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