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又怎样,冰儿还不是在天牢受苦!”冷哼一声,独孤蓝几乎面无表情,也许不应该回来,在那青山绿水之间做一对逍遥夫妻岂不是更好,泡泡茶,聊聊天,还可以帮冰儿捉新鲜的鱼来吃,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太子放心,属下已经关照过天牢的狱卒,他们是不会为难太子妃的,只是那儿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依照太子妃的个性,恐怕日子会难过一些!”风倚天轻声道,今天他已经去天牢看过,冰儿的心绪还算平静。
“入宫以来,她受了很多苦!”垂下眼帘,独孤蓝淡然的一笑,他看到了冰儿的努力!
“倚天,带我去天牢!”大手搭上风倚天的肩膀,独孤蓝忽而笑的张扬,此时的冰儿应该最需要他的安慰吧!
“是!”风倚天淡然的笑笑,他是侍卫首领,只要独孤蓝乔装打扮就好!
翻检着侍卫的紫衣衣衫,独孤蓝重重的皱起了眉头,风倚天到底是从哪弄来的破烂啊,隐隐的还有一股汗水味,独孤蓝嫌弃的将衣衫丢到了一旁。
“怎么,现在您可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人!”风倚天柔顺的眉毛一扬,轻笑道。
“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出声来,真有你的!”独孤蓝摇摇头,浓眉微微的一皱。
“太子,这件衣衫还是属下好不容易向别人借来的,库房中没有新的衣衫,您赶巧了!”风倚天轻叹一口气,再次将那臭臭的衣衫取到独孤蓝的面前,张着冷然的双眸,期待的看着独孤蓝。
“好吧,我忍了!”独孤蓝咬咬牙,将那衣衫套在了身上,压低了帽檐,紧跟在风倚天的身后出了太子宫。
天牢是处隐秘的所在,过了八座寝宫,拐过三座假山,两个角门,才瞧到那厚重的木门。
说是天牢,其实就是皇宫中用来囚禁犯有过错的宫人的,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侍卫守卫,但是太子妃进了天牢,天牢逐渐的热闹了起来,远远的,就瞧见一队队的侍卫出出进进,井然有序。
“太子,委屈你了!”风倚天低声道,大模大样昂首挺胸进了天牢。
“风头领!”一对对的侍卫经过,恭敬的给风倚天行礼,身着侍卫衣衫的独孤蓝,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天牢中,骆冰儿正惬意的躺着稻草上,有这么一天一点都不奇怪,皇宫就像是一个金丝鸟笼,华丽,典雅,高贵,却没有自由,关在这个金丝鸟笼中的金丝雀每天的无所事事,当然是你斗我我斗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是可怜,她总是弱势的一方!
“冰儿!”终于见到冰儿的独孤蓝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厚重的木棂,轻声喊道,话语轻颤,难掩心中的激动。
风倚天示意独孤蓝快一点,然后大步走到外面放风。
耳朵一支愣,骆冰儿懒懒的抬眸望着楠木的牢棂,那儿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冰儿!”将宽大的帽子摘下来,独孤蓝凝神望着眸色清澈的骆冰儿,一双冷眸瞬间布满了柔情。
“你?”骆冰儿一惊,眼前的男子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儿,面容俊秀,憔悴清减,下颌有淡淡青色的胡渣,虽然落拓,可是英俊不减。
“冰儿!”独孤蓝再次轻声喊道,穿过牢棂伸出了大手。
“你来了?”冰儿欢喜道,一双翦水双瞳怔怔的望着独孤蓝,莫非是皇上查明了真相,但是目光游离在独孤蓝那件侍卫的衣衫上,骆冰儿的笑容隐去,不由的跨下脸,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看来至少是没有什么好消息!
白嫩的小手缓缓的落在那期待已久的大手掌中,冰儿的心感到了温暖,细滑的指肚轻轻的摩梭着独孤蓝的大手,骆冰儿笑得勉强却真实。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做过,是清白的,相信父皇早晚一天会还我的清白!”骆冰儿安慰独孤蓝道。
“冰儿,你真的是太善良了,皇宫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离开这好不好,回玉峰山!”独孤蓝轻叹一口气,软声道。
“回去,你的志向不是全天下吗?”冰儿惊讶道。独孤蓝为什么会心生退意,莫非是事情在朝糟糕的方向发展吗?
“前提是有你在我的身旁!”独孤蓝清淡的笑笑,大手将冰儿的小手紧紧的包围。
“我们这样离开,不是正好随了那些人的心意了吗!”冰儿冷笑一声,圆圆的眼眸眯成了半月形,嘴角冷酷的上翘。
“可是现在你……”独孤蓝当然明白,他只是不愿意瞧到骆冰儿再次的受苦。
“我不会妥协,更不会离开,我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冰儿冷笑,目光灼灼,她不是一个遇见困难就向后缩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独孤蓝轻叹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与冰儿解释了一遍。
“预谋,完全是有预谋的!”冰儿冷哼。
“现在父皇已经信了八分!”独孤蓝浓眉皱起,微微的有些发愁。
“自古皇帝是最怕死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没错!”笑的云淡风轻,骆冰儿反过身子倚在牢棂上。
住进牢房的这一天以来,骆冰儿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到底是谁要谋害皇后,她的酒香琵琶怎么会落在别人的手上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如歌,如歌最有机会取到她的药囊。
敛眼低眉,骆冰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这是卧龙听雨的飞鸽传书,上面详详细细的记载了如歌的身世。
“这个交给如歌!她会明白的!”骆冰儿淡然一笑,将锦囊交到了独孤蓝的手中。
“这个是?”细细的端详这金色的锦囊,金线镶边,上面一对鸳鸯交颈,秀艺精湛,那一丝丝的毛发都瞧得清清楚楚,并非是民间的俗物。
“你什么都不要问,只是将这个交给如歌,她会知道怎么做!”冰儿笑得凄凉,这个秘密,她本想一直的隐藏,因为秘密不曝光,对独孤蓝,对如歌都有好处,但是现在她必须拿出来,因为她不想看到不该发生的一切。
“可好如歌已经疯癫,她……”独孤蓝惊讶道。
“她没有疯,她在做戏,她是一个苦命的人!”骆冰儿轻叹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冰儿,这到底是什么,我感觉很面熟!”独孤蓝急道,隐隐的感觉,事情仿佛与他有关,否则冰儿不会让他亲自将这个锦囊交给如歌。
“想知道,去找如歌,你们可以一起看!”淡淡的转身,冰儿笑得坦然。
白衣飘然,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口中轻轻哼着歌谣,如歌袅袅婷婷的站在独孤蓝的身后,面上是莫测高深的微笑。
御花园的望月亭中,背影凄凉,孤单,独孤蓝一身长衫着地,独自凭栏望月,身后石桌上是一尊青花瓷的酒壶,两只青玉酒杯。
“你来了!”独孤蓝转身凝眸,深深的凝望如歌,冰儿果真没有说错,如歌没有疯癫,她张着一双瞧好戏的双眸好整以暇的望着独孤蓝。
“太子召唤奴婢,奴婢怎么可能不来!”如歌笑得轻佻,素白的小手攀上独孤蓝的手臂,一双媚眼绽放精光。
独孤蓝大太子竟然也有今天,他是为了骆冰儿的事情而来求她了吧!媚光闪烁之间,如歌笑得阴险。
“请你自重!”独孤蓝冷冷的甩开了如歌的手臂,挺拔的身子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自重?!这个词语早在我被大皇子占有的那一天就不存在了!”如歌冷笑一声,凤眼眯起来,冷冷的坐在了石桌旁,独自斟了一杯美酒,那美酒在晕黄的烛光下荡漾着,迷了如歌的眼,更醉了她的心,昂起头来,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又何苦将这些委屈全都加诸在冰儿的身上!”独孤蓝轻声道,心中震撼。
“委屈?那些根本就不算委屈,跟着大皇子有吃有住,只要贡献出身体,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真正的委屈是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你以为,如果大皇子派来的是别的女人,你的小命早就不保了!你是一个好人,只是错在轻信别人!”冷冷的笑一声,如歌醉眼看花,在独孤蓝的身边的日子是她最幸福的,那些日子中没有噩梦,没有心惊胆战,守着心爱的人,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幸福!
只是这种幸福被骆冰儿打破了,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她如歌才是真正的太子妃!
“如歌,在你的心中还有良善的一面,谢谢你!”虽然有些讽刺,但是独孤蓝的目光中却充满了真诚,她说的没错,他对于女人总是狠不下心来!
“良善?良善是什么?太子,你知不知道你说的很好笑!我三岁被人拐卖,是亚伯收留了我,可是没有想到,亚伯就是为大皇子训练女佣的人,你知道什么是女佣吗?就是从小给大皇子培养的死士,杀人放火,剿除异己,甚至陪大皇子上床!从我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天起,我的心中就再也没有了良善!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训练的吗?将我们十几位不满十岁的小女孩放在黑暗的房子中,放上两只饿了三天的狼狗,女孩儿肉嫩,那散发的肉味几乎可以令那些狼狗疯狂!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一刻钟的时间中将那两只比我们的身高还要高上许多的狼狗击毙!一刻钟的时间到了,亚伯会放我们出来,如果狼狗还活着,那我们所有的女孩都得死!如果两只狼狗全都死了,只要面上有伤的女孩也得死,因为破相了,大皇子是不喜欢的!整整十年啊,每天都与狼狗为伴,直到我们可以一抬手一投足都可以取人性命……”目光迷离涣散,如歌喃喃道,仿佛那久远的往事血淋淋的再次摆在了面前,她面上的表情是恐怖的,惊惧的,更是歇斯底里的!
“如歌……”独孤蓝目光中有了一丝晶莹的东西,那到底是如何的一段岁月啊,他很难想象,根本就是不能想象!
“你在可怜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我只是恨,恨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同样是玉峰山上长大的孩子,为什么我与骆冰儿是天壤之别!她万千宠爱在一身,八岁就是玉峰派的掌门,前呼后拥,万人敬仰,而我呢?八岁的时候我在与狼狗决战!十岁之后,她建立了无量宫,更是将玉峰派发扬光大,成为江湖上的第一大派,我在做什么!在被大皇子欺凌,十二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过早的承受了痛苦,你能理解那份心情吗?”如歌越说越激动,将那酒壶端起来,昂头咕咚咕咚的灌个不停。
“如歌,你不要再喝了!以后的岁月我可以给你补偿,你收手吧!”大手按住酒壶,独孤蓝低声道。
“补偿?现在大皇子已经死了!死了!死得好啊,你不知道在我知道大皇子死的那一天,我有多么的高兴,比哪一天都高兴,因为他死了!他死了,我也快了!”如歌突然哽咽。
“为什么,你……”独孤蓝瞪大眼,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亚伯给我们下了毒,每个女孩身上都有,大皇子每年的仲秋给我们解药,但是现在他死了,亚伯也不见了,我身上的玉麒麟毒已经无人可解,仲秋就是我最后的期限!但是我很满足,因为骆冰儿会陪着我一起!”如歌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脚步踉跄着,上前紧紧的倚在了独孤蓝的身上。
“你是不是在心疼?脸色都变了!我就是要你心疼,你心疼我就高兴!”如歌呵呵的媚笑着,伸出小手把玩着独孤蓝的青丝,将它暧昧的含在空中,心中万分的眷恋。
“为什么……”独孤蓝轻叹一口气,他没有将如歌推开,因为对一个将死之人,他的心中再次充满了怜悯。
“因为我爱你啊,可惜你爱的是那个骆冰儿!我死了,她也得不到你!”如歌张大双眸,温柔秀丽,芊弱动人,只是媚眼如丝,泄露出她奸诈的内心。
独孤蓝轻叹一口气,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温柔楚楚的眼神,他轻信了如歌,将她带回了皇宫!
“你是不是在后悔将我带回皇宫?”如歌轻笑一声,脑袋紧紧的靠在独孤蓝的胸膛上,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一下一下,是那样的有力有序,只是这颗心不是为她而跳!
“是!”大方的承认,独孤蓝低头望着如歌苍白的小脸,“冰儿的药囊是你偷的?”
“不是偷,是借,本想寻找一下有没有可以解玉麒麟毒的解药,没有想到骆冰儿的药囊中全是毒药,没有解药,我就顺便拿了一瓶,以备不时之需!没有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也好也好,起码在我临死之前,看到骆冰儿先我一步,我也就满足了!”如歌轻笑着,痴痴的望着独孤蓝,小手攀上独孤蓝的肩膀。
“如歌,你心中的恨真的如此的强烈吗?”大手毫不留情的紧紧抓住了如歌的手臂,五指嗖得收紧,独孤蓝将如歌的身子带离了他的胸膛,冷魅着双眼狠狠的瞪着如歌。
“对,就是如此的强烈,太子,您放心,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芊细的手臂被独孤蓝握的生疼,白嫩的肌肤上在已经有了几个淤血的手印,可是她的面上却在笑,笑得凄凉,笑得惨烈。
“你看看这个!看完之后,也许你会改变初衷!”独孤蓝轻叹一口气,将那金色锦囊从怀中取了出来,放在了如歌的手中。
瞧见黄色锦囊,如歌的面色大变,面色由青到红,在由红变白,最后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你……这个哪来的?”如歌恨声道,此时她的面上再也不是魅惑人心,得意洋洋的笑,而是一种心痛,一种痛彻心扉的苦笑。
“这是冰儿的爹爹临死之前交给大师兄的,上面记载了你我的身世!”独孤蓝轻叹一口气,示意如歌打开瞧瞧。
“你我的身世?你是太子,我只是一名弃女!”如歌的心中隐隐的感到了不安,仿佛一个惊天的秘密就要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