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罗浮宫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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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被冤入狱

突然之间,那女子张开手臂,将他拦腰抱住,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洛俞琤这一惊比适才更是厉害,明明见她手足都被绑住,怎地会将自己抱住?忙伸手去推,想脱开她的搂抱,不料这女子死命的抱住他腰,一时之间竟然推她不开。

忽然间眼前一亮,窗口伸进两个火把,照得房中明如白昼,好几个人同时问道:“什么事?身么事?”

那女子叫道:“采花贼,采花贼!谋财害命啊,救命,救命!”

洛俞琤大急,叫道:“你……你……你怎么不识好歹?”伸手往她身上乱推。那女子本来抱着他腰,这时却全力撑拒,叫道:“别碰我,别碰我!”

洛俞琤正待逃开,忽觉后颈中一阵冰冷,一柄长剑已架在颈中。他正待分辩,蓦地里白光一闪,只觉右掌一阵剧痛,当啷一声,自己手中的长剑跌在地板之上。

他俯眼一看,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只见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已被人削落,鲜血如泉水般喷将出来,慌乱中斜眼看时,但见卢源手持带血长剑,站在一旁。

他只说得一声:“你!”飞起右足便往卢源踢去,突然间后心被人猛力一拳,一个踉跄,扑跌在那女人身上。那女人又叫:“救命啊,采花贼啊!”只听得楚无风的声音说道:“将这小贼绑了!”

洛俞琤虽是个意气奋发的少年,此刻也明白是落入了人家布置的阴毒陷阱之中。他急跃而起,翻过身来,正要向楚无风扑去,忽然见到一张苍白的脸,却是自己的师妹冒婉莲。

洛俞琤一呆,只见冒婉莲脸上的神色又是伤心,又是鄙夷,又是愤怒。他叫道:“师妹!”冒婉莲突然满脸涨得通红,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洛俞琤满腹冤屈,这时如何说得出口?

冒婉莲“啊”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我还是死了的好。”见到洛俞琤右手五指全被削落,心中又是一痛,咬一咬牙,撕下自己布衫上一块衣襟,走近身来,替他包扎伤口。这时她脸色却又变得雪白。

洛俞琤痛得几次便欲晕去,但强自支持不倒,只咬得嘴唇出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卢源道:“小师娘,这狗贼胆敢对你无礼,咱们定然宰了他给你出气。”

原来这女子是陈冠青的侄女。她双手掩脸,呜呜哭喊,说道:“他……他说了好多不三不四的话。他说你们师父已经死了,叫我跟从他。他说婉莲姑娘的父亲杀了人,要连累到他。他……他又说已得了好多金银珠宝,发了大财,叫我立刻跟他远走高飞,一生吃着不完……”

洛俞琤脑海中混乱一片,只是喃喃的道:“假的……假的……”

吴江大声道:“去,去!去搜这小贼的房!”众人将洛俞琤推推拉拉,拥向他的房中。冒婉莲茫然跟在后面。

陈涛却道:“大家不可难为洛师哥,事情没弄明白,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楚无风怒道:“还有甚么不明白的?这小子是屁好人!”

陈涛道:“我瞧他倒不是为非作歹之人。”

吴江道:“刚才你没亲耳听见么?没亲眼瞧见么?”

陈涛道:“我瞧他是多饮了几杯,不过是酒后乱性。”

这许多事纷至沓来,冒婉莲早已没了主意,听陈涛这么替洛俞琤分辩,心下暗暗感激,低声道:“陈师兄,我师哥……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陈涛道:“是啊,我说他只是喝醉了酒,偷钱是一定不会的。”

说话之间,众人已推着洛俞琤,来到他房中。

吴江双眼骨碌碌的在房中转了转,一矮身,伸手在床底下拉出一个重甸甸的包裹来,但听得叮叮当当,金属撞击之声乱响。

洛俞琤更加惊得呆了,只见吴江解开包裹,满眼都是压扁了的金器银器、酒壶酒杯,不一而足,都是万府中酒筵上的物事。

冒婉莲一声惊呼,伸手扶住了桌子。

陈涛安慰道:“洛师妹,你别惊慌,咱们慢慢想法子。”

楚无风揭起被褥,又是两个包裹。陈涛和卢源分别解开,一包是银锭元宝,另一包却是女子的首饰,珠花项链、金镯金戒的一大堆。

冒婉莲此时更无怀疑,怨愤欲绝,恨不得立时便横剑自刎。她随和洛俞琤相处数月,但感情甚是深厚,心目中早便当他是日后的夫郎,哪料到这个自己一向爱重的情侣,竟会在自己遭逢横祸之时,要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难道这个妖妖娆娆的女子,便当真迷住了他么?还是他害怕受爹爹连累,想独自逃走?

卢源大声喝骂:“臭小贼,赃物俱在,还想抵赖么?”左右开弓,重重打了洛俞琤两记耳光。洛俞琤双臂被吴江、楚无风分别抓住了。无法挡格,两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胀起来。卢源打发了性,一拳拳击向他胸口。

冒婉莲叫道:“别打,别打,有话好说。”

吴江道:“打死这小贼,再报官!”说着又是一拳。洛俞琤口一张,喷出一大口血来。

楚无风挺剑上前,道:“将他左手也割下了,瞧他能不能再干坏事?”

卢源提起洛俞琤的左臂,卢源举剑便要砍下。冒婉莲“啊”的一声急叫。

陈涛道:“大伙瞧我面上,别难为他了,咱们立刻就送官。”

冒婉莲见卢源缓缓收剑,两行珠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向陈涛望了一眼,眼色中充满感激之情。

洛俞琤被送进官府后,别重打了五十大板,顿时皮开肉绽,加上五根手指被人齐齐削去,疼痛难忍。尤其是他心中痛楚,这些击打也许算不了什么。他心中只是想:“连莲妹也当我是贼,连她也当我是贼。”不觉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洛俞琤发现他已经被衙门内差役锁在了牢中,兀自昏昏沉沉,渐渐的,他感到了右手五根手指断截处的疼痛,又感到了背上、腿上、臀上被板子笞打处的疼痛。他想翻过身来,好让创痛处不压在地上,突然之间,两处肩头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又使他晕了过去。

待得再次醒来,他首先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呻吟,接着感到全身各处的剧痛。可是为甚么肩头却痛得这么厉害?为甚么这疼痛竟是如此的难以忍受?他只感到说不出的害怕,良久良久,竟不敢低下头去看。“难道我两个肩膀都给人削去了吗?”

隔了一阵,忽然听到铁器的轻轻撞击之声,一低头,只见两条铁链从自己双肩垂了下来。他惊骇之下,侧头看时,只吓得全身发颤。

这一颤抖,两肩处更痛得凶了。原来这两条铁链竟是从他肩胛的琵琶骨处穿过,和他双手的铁镣,脚踝上的铁链锁在一起。穿琵琶骨,他曾听师父说过的,那是官府对付最凶恶的江洋大盗的法子,任你武功再强,琵琶骨被铁链穿过,半点功夫也使不出来了。

霎时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我是大盗?我这样受冤枉,难道官老爷查不出么?”

他在知县的大堂之上,他曾断断续续的诉说经过,但陈冠青的侄女春梅一力指证,意图强奸的是他而不是别人。陈们四个弟子和许多家人都证实,亲眼看到他抱住了春梅,看到那些贼赃从他床底下、被褥底下搜出来。

衙门里的差役又都说,宜宾陈家威名远震,哪有甚么盗贼敢去打主意。

他想定是知县大老爷一时听信人言,冤枉了好人,但终究会查得出来。可是,右手五根手指给削断了,以后怎么再能使剑?

他满腔愤怒,满腹悲恨,不顾疼痛的站起身来,大声叫喊:“冤枉,冤枉!”忽然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腿膝酸软,又向前摔倒。他爬在地下,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这已经不知道是洛俞琤因疼痛而昏倒了多少次,醒来之后口中依旧喊着‘冤枉,冤枉!’他已喊的撕心裂肺,没人去理会他,也没人去同情他。

“莲妹,莲妹,快来救我,救我。”洛俞琤口中呜咽着,他唯一的希望寄托于师妹冒婉莲身上,“莲妹,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了么?”

监牢潮湿阴冷,令人发呕的霉臭在他鼻尖萦绕,他何曾想过自己有这样的下场?又何曾想过江湖是如何的险恶。

洛俞琤彻底的绝望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静静的躺在牢狱黑暗的一角,双眼无神的望着黑黝黝狱顶,竟连一声‘冤枉’也喊不出来了。

“嗨,起来吃饭了。”一声沉闷艰涩的话语声在耳边响起,洛俞琤微微侧过眼睛,见牢头端着两一碗不溜球的稀粥放在他眼前。

牢头见他面无血色,又被穿了琵琶骨,许是起了同情之心,蹲在洛俞琤的身旁说道:“这年头,像你这种人多了去了,该吃的时候要吃,该喝的时候还得喝,总不能死的时候还空着肚子吧。”

“我是被冤枉的,”洛俞琤的嘴角机械性的动了动,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忍着疼痛一把抓住牢头的衣衫,大声的嚷道:“我是被冤枉的,求你放我出去。”

牢头见洛俞琤缠着自己,顿时气恼,连忙翻起身,一脚将洛俞琤踹到一旁,怒骂道:“不要命的家伙,别脏了老子的衣服。这牢中受冤的人不少吗,就偏你一整天叫唤个不停。”说着又踹了洛俞琤两脚,这才走了出去。

方才牢头所踹的地方正是洛俞琤穿琵琶骨的地方,此会儿疼痛难忍,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气,就连爬起来都难,何况自己右手的无根手指又被陈门四弟子削了去,基本上可以说是废人一个。

心中的仇怨与哀伤那能用言语来说的清楚。他日日等,日日盼,他希望能有人为他洗脱冤屈,更希望师妹能来看他一次,然而等下去,盼下去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失望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