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反侧,一夜无法成眠,就为他的一句话:“你要就成为我的女人,要就彻底离开我,永生不见?”
一晚思绪万千,零零碎碎的东西总是不停地在脑海浮现,记得昨晚他曾意气风发地坐在高头大马上,仰首对他广袤的天空说他半年已经灭掉了边国、翼国、燕国三国,这些国家都是如此不堪一击,注定要被淘汰,他瀚骁绝对有能力保护我,让我不再受伤,不再痛苦,幸福地生活。
但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给我无尽痛苦,他的话本身就让我刺痛的全身颤抖。
那个时候,我静静坐在他的身前,而他坐在马上却豪情万丈,我真的很想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咬得他血肉模糊,咬得让他知道有一种痛是撕心裂肺,但我没有这样做,我知道我要忍,为了报仇我要忍。
如果不是我不懂事,如果不是我罔顾边国安危,自私地离开,狄离就不会迁怒边国,如果我不跟莫忧私奔,如果我还是一如当初那样维持自己年少时的梦,等待着狄离娶我过门,狄离对我是否好点,当瀚国进犯他是否会出兵护着边国?那边国是否不会亡国?躲在另一个国家羽翼下,让别的国家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国家的腰杆虽然挺不起来,但起码比一夕亡国,无可挽回的好。
一切都是因为我,对边国我一直有着深深的内疚,对被砍死被烧死的子民,尤其对于我的父皇母后们,我心中更是不能释怀,虽然他们并不是我亲手杀死,但如果——
我的思绪还混乱得很的时候,他就在门外唤我,我才惊觉今天我竟然忘了要捧温水进去给他洗脸,我连忙爬起来,出到外面,四目相对,脸上都带着疲倦之色,他昨晚也一夜无眠?
“想好了吗?”他凝神望着我,很直接,而我没有答他。
“我很想知道,但我又很怕知道,我不知道怎么现在自己好像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样。”他自嘲地笑笑,但眼眸深处尽是渴望。
他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谁也都不再说一句话,我还是很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说吧,无论你的决定是如何,我都尊重。”他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浑厚,微微沙哑带着颤音让他的声音更有一种味道。
当我朝他艰难地点头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想了一晚没有想通的事情,在见到他那么短时间我竟然如此快就决定下来?
他看到我点头,开心得紧紧搂住我,然后抱起我转圈圈,旋转得我头晕眼花,旋转得我尖叫连连,而他却在一旁大笑,以后的很多日日夜夜,他就是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心中的狂喜,也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我的爱,一直从未改变,他是一个专一的人,连这个也多年不曾改变。
他将我搂得很紧很紧,如获得一块珍宝一样,整张脸在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连眉眼都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幸福,那样灿烂。
“颜儿,今天你的头这一点,我发现我竟然比攻下十座城池还快乐,还有成就感,好,我现在就去宣布,三军齐贺,你封你为颜贵妃好吗?”他双眼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笑容比骄阳而灿烂,他似乎狂喜得有点乱,不知道要干什么,又想什么都一次干完,而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而收缩,我虽然点头了,但我的内心实在不愿意,我无法那么快就接受另一个男人,我根本没有心里准备,何况他与我之间还隔着那么多仇恨,做他的女人,不是预示着以后以他同床共寝?
“颜儿,你不是想反悔吧,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虽是女子也不能出尔反尔?”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逐渐地敛去,许是我脸上的痛苦表情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明显,为什么我就不能笑得开心一点呢?为什么的伪装他总能一眼看穿?
“你真的是那么不愿意吗?与你以前的他相比,我真是那么糟糕吗?”他问我,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与他中间隔着那么仇恨,他一点都不差,甚至是一个很好的男子,但他的话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能封你为贵妃,除了你我还有一个皇后,我对她没有丝毫的情意,这么多年我几乎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忘了,对她而言我是一个极为糟糕的夫君,但我从不想勉强自己,因为我对她没有爱,但她却为我育有一子,这孩子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了,印象不深,那都是我年少时候的事情,不提也罢。”
“许是我心中对她一直愧疚,我从不干涉她任何事情,如果她要离开这皇宫中,另觅伴侣,我也许了,因为她在我心目中真的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也不想误了她一生,但如果她要权,如果她在乎这皇后的头衔,我绝不剥夺,无论我是如何爱你,你明白吗?”
“我曾看见世人为****疯狂,甚至因为一个女人而一蹶不振,我一直觉得好笑,因为女人在我年少时的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不比我的战马来得珍贵,而你的出现让我知道,我不是不懂爱,而是我一直没有遇到自己爱的人而已。”
“而我觉得你也并不在乎这个头衔,只是你有心结未解,不肯接受我而已,你是否还爱着他?是否还忘不了他?”他的双眼总是那样的锐利,就是轻轻扫我一眼,就好像要将我心底所有的想法都看清看透一样。
他说我忘不了他?我真的还是忘不了他吗?我说曾决然地说我不会再爱他,我说过我要忘了他,我说过我恨死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瀚骁要我做他的女人时,我总会情不自禁浮现狄离那张愤怒的脸,是他愤怒的次数太多,以致那张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铭刻在我的心吗?
连莫忧假装搂一下我他都如此在意,如果知道我另嫁他人,睡在别的男人身旁,真不知道他又会是如何的疯狂?他生气,他疯狂不正中我下怀吗?
我甚至脑海还出现过一个歹毒的想法,那就是嫁给瀚王,然后大肆宣扬,让狄离知道,让他愤怒,让他觉得耻辱,然后一怒之下出兵攻打瀚国,而我就隔山观虎斗,然后冷眼看着他们两国大打出手,最后国家两败俱伤,而我畅快淋漓地大笑,笑得连腰都弯了,如果是这样,多让人畅快淋漓。
最好就是这两个可恨的男人大打出手,狄离的剑刺进瀚骁的胸膛,而瀚骁的铁掌拍碎狄离的心脉,到时他们气若游丝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就会恶狠狠地对他们说,这些都是他们罪有应得,这些都是他们负我、害我的下场?然后放声大笑,在他们绝望而悔恨的眼皮底下肆意地大笑。
但为什么笑着笑着自己眼中有泪,为什么笑着笑着自己的心是那样的痛?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是恨狄离,我是永生永世不肯原谅他,但我还是忘不了他,与他的点点滴滴,我还不能当作一场春梦醒来了无痕迹,他这样对我,我居然想到他在我面前死去,心中还是会痛。
我发现我真的全天下最下贱的女人,这个男人这样负我,我依然对他还有期盼?但有一点我始终坚信,即使我心中有他,即使我忘不了他,此生此世我绝对不会回到他的身旁,我活着的一天绝对不会原谅他。
“在想什么呢?怎么一瞬间表情变化那么大?”他柔声问我,自始自终他始终没有大声对我说过一句话,我曾经看他治军的严厉,我曾看见他对违法军纪的士兵处罚的残酷,在他们面前我从没有听他从没有说过一句轻柔的话,而他所有的柔情似乎全放在我的身上。
如果他不是我的仇人,他许是一味疗伤的圣药,如今他是一剂慢性毒药,慢慢地会将我毒死,让我死得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没有想什么。”我忙静下心来,不去想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我也为刚才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而觉得可笑,想不到仇恨可以歪曲一个人的心灵,让人变得如此歹毒偏执。
狄离对我的爱我总是捉摸不透,有些时候我觉得他很爱我,也很在乎我,但有些时候我还是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如果爱我怎可能不停地宠幸女人,总是让我如此难过?
我也笑自己傻,笑自己异想天开,以前他对我依恋的时候,他可能会为了我开战,但现在他就是当我是垃圾一样,能扔就扔,他不是曾说过即使我扒光衣服躺在床上,他也不会再看我一眼吗?
他已经如此厌恶我,又如何肯为我劳民伤财,发动战争?除非他自己本身就对瀚国觊觎已久,虎视眈眈,而瀚骁,他就更加不会,他对我的依恋也终有一天会变淡,在得到我之后,在厌倦之后,还不是如狄离一样将我扔在一旁?
许是男人深情的对白我听了太多,也许被欺骗了他多,瀚骁说的话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始终认为他就是有依恋也是暂时的,激情褪去,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发现现在对所谓的爱,我已经不再相信,可能心已经死了。
而当我再次抬头,我才发现我又将他忽略了,居然忘记他还在焦急地等着我的答案。
“你又想东西入神了?你又把我完完全全忘掉了。”他声音依然很平缓,但我从他的眼神看到了受伤。
“我怎么会忘呢?我不是答应了吗?”我平缓地说。
“虽然你答应得很勉强,但我已经很开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爱会让你忘记曾经的伤痛,骁一定可以给你幸福。”他捉起我的手,凝视着我,信誓旦旦。
“嗯,但是我不需要什么贵妃的头衔,我也不需要你三军齐贺,我喜欢这些名堂。”我淡淡地说,努力在脸上绽放一点笑容,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依然觉得与他在一起是一种罪恶,是一种耻辱,但总有一天我会用他的鲜血来清洗自己身上的耻辱,清洗我们边国灭过之耻,丧族之恨。
我也要狄离付出代价,他可以有三宫六院,他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他可以有了我,还不断地宠幸不同的女子,他可以紧紧搂着其他女子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我受苦,我多一个男人又有何不可?
弃我而去者,我也必将弃之。
到现在我已经分不清答应做瀚骁的女人是想为边国报仇,还是想报复狄离,也许是两者都有,才让我做出连自己也匪夷所思的决定,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为什么不需要贵妃头衔?为什么不需要庆贺与祝福?我既然要你,当然想让你光明正大地成为我女人,如果什么名分都没有,你不觉得委屈吗?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也不会介意。”我朝他摇摇头。
“但我介意,我喜欢你,我就想给你一个名分,否则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也不只过是野合,并且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会觉得你并不爱我,如果爱我怎会不要任何名分?”
“就如我爱你,所以我心里想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然后将你牢牢栓在我的身边,谁也抢不去,而你这样做是不是随时准备离开我?”他的确很聪明,总从能从一些细微的东西想到很多东西,而每次都能将我心里的想法猜得差不多,对着这样一个男人,想报仇很难,想隐瞒他也很难。
我正要解释几句,他又接着说开了。
“算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之分,他在前,你对他未忘情也很正常,我也不勉强,以后我每年都会问你一次,如果你爱上我,就答应做的颜贵妃,我到时就会公诸于世,举行隆重的册封仪式,让全天下的人都为我祝贺,就是你老掉牙了,我也会这样做,不会改变,我只想娶妻,怎么感觉变成求你——”他他摇摇头,自嘲地笑笑。
从此我就无名无份地跟着他,没有封号,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到他说好要搬进他的帐房的那一天,我的心苦涩得要命,我呆在自己以前的那个帐房里不肯过去,而他二话没说,进来抱起我就走,步子大而稳健。
虽然我不准他到处宣扬,我也不准他大肆庆祝,但他还是将他的帐房装饰一新,显得非常喜庆,桌子前也摆着酒,他情意绵绵地看着我,脸红若桃李,看得出他很开心,眉儿弯弯,眼儿弯弯,连嘴角都禁不住翘了起来,他笑着对我说:
“颜儿,我觉得今天我才真正大婚,今天我才真正是一个有妻室的人,骁一整天都觉得很幸福。”
此刻他是幸福的,而我是痛苦的,我带着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那酒苦涩而辣喉,辣伤了喉,灼伤了心。
我喝了一杯,又倒一杯给他,我是想将他灌醉,那样他就会一睡到天亮,我已经将锋利的匕首藏在枕头底下,想到呆会要将锋利的匕首刺到他的身上,我有点紧张,额上微微渗着汗,脸很热,举起杯子的手都有点颤抖。
“颜儿,你似乎很紧张?”他笑着对我说。
我不想看他带笑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柔情似水,那样的情意绵绵,我怕看来我的心会不够冷,不够硬,不够狠。
“我哪有紧张了?来颜儿敬你一杯。”我再将他酒杯添满。
“颜儿好酒量,但今晚春宵一刻值千金,骁不想因喝酒而误事。”他笑,笑容里带着让人心颤的信息。
他站在我的身边满是柔情的看着我,用手细细抚摸着我的脸,我本能地往后面倒退一步,我的伪装总是那么不堪一击。
“颜儿,你是害怕还是不愿意,如果连骁吻你你都接受不了,呆会你又如何——”他的声音带着无奈,但他没有将话说完,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自己也对自己说,接受他的身体,从接受他的吻开始,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抗拒,但我努力说服自己一步步走近他,他还不等我接近他就已经将我捞入怀中。
“颜儿,已经到这个份上,就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依了。”他趁我慌乱之际,俯下身子覆上我的唇,从刚开始始尝初试,蜻蜓点水,到后面的激情澎湃,狂热无度,他势要将我冰冷的我点燃,让我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颜儿——”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然后将我整个人抱起,大步走向他的床,他的步伐很平稳,但呼吸已经变得灼热,但他将我放在床上的时候,我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