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别跑——”我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狂喜,然后追了过来,我听到后面响起的声音竟然是那样的害怕,但我的速度根本无法跟他比,他一下子就跑到了我前面,用手拦住了我。
“你先别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有问题问你而已。”他对我说,带点无奈,但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如清泉滴落心间。
“我不害怕!”我抬头看着他,试图平复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慌,但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待我看清他的时候,我发现他虽然很像狄离,但也有明显的不一样,狄离的轮廓比他的更为刚毅,狄离的眼睛比他的更为凌厉,而眼前的他比狄离多了一些柔美,多了一分邪魅,嘴角轻笑的时候,带着一丝不羁。
他是不是就是风儿口中说的狄国三皇子?我突然想起风儿手中的碧玉镯,莫非就是他送的?
“我是狄国的三皇子狄陌,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的父皇?”他问我,显得有点急迫,我再次打量了一下他,想不到狄离的儿子也已经那么大了,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妃子的儿子,但哪个妃子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听说过而已,我有事先回了。”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流,所以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离开的时候,我总感觉后背有一道强光照耀着我,让我不得不加快速度,以致后来跑了起来,到了房中的时候心还是砰砰直跳,怎么就会碰到他的呢?早知道我就留在这房中好了。
只是我没想到我还是如此抗拒看到狄离,我在房中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我不知道他会在府中呆多少天,所以我决定这几天都不踏出房门了,反正每天都有送饭菜过来,我也乐意。
第一天风平浪静,第二天也水波不惊,我终于放下心来,许是他已经走了,但没想到第三天的一个深夜,他竟然从窗潜了进来,我惊恐地看着他,他点了我穴,而我就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马车上,呼呼的风声与急促的马蹄声在耳畔响起,而他就气定神闲坐在我旁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你想干什么?”我问他,心中微微寒了,他不是想将我带回狄国吧。
“我父皇找了你很久,今天让我遇到了,所以——”他对我抱歉地笑笑,似乎是想让我谅解他。
“我不见他。”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很恨我父皇?但我父皇——”他好奇地看着我这张满是怒容的脸。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受到什么阻拦停了下来,马儿引颈长嘶,声音响亮,马车也开始剧烈的震荡起来,他扶住我后,揭开帘子飞身出外,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打斗的声音,看来是被沧天涵追上了,我的心竟然松了一口气,我宁愿呆着王府,我也不愿意去见狄离,我这一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如果可以永生永世我都不愿意看到他。
打斗的声音很响,似乎有不少人加入了战团。
“你是谁?”打斗声停了下来,我听到狄国三皇子的声音,他的声音愤怒的时候依然很好听。
“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要找我到我瀚国找我瀚暮,我只要车中之人,你的武功绝对在我之下,不想死的马上给我滚——”他的声音冰冷得让人发寒,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他的声音我觉得更寒冷,原来兜兜转转我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整个人没了力气一样卧在车里,我知道这次我逃不了了,今生今世都逃不掉了。
不久夜又恢复了宁静,我听到了脚步声,我听到了揭开帘子的声音,他的大手用力地将我揪起来,然后将我扔到马背上,他跨上来就一路飞驰,而后面跟着一大堆黑衣人也随着我们飞奔,夜色浓浓,尘土飞扬,而我却恍如梦中,一切变得太快,快得我无法适从。
一路上瀚暮没有说任何话,但我感觉到他内心的汹涌澎湃,他脸色铁青,双手也紧紧握着,我茫然地回头,其实也不知道看什么。
“别动,还想走?”他怒喝我,将我紧紧搂入怀中。
回到军营他号令瀚军立刻撤退,在将士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将我扔进了营房。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吼我,我没有答他,等待他暴风狂雨的报复。
“我告诉你,你今生今世休想从我身边逃离,你注定是我的了,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从我身边将你夺走。”他将我压倒在床上狂吻了起来,那吻带着他的愤怒与思念。
其实这样也好,风儿现在做的一切不就是要让我回到他的身边吗?风儿不就是想他退兵吗?现在我回到他的身边,我的风儿不就不用矛盾挣扎了吗?
我安静地跟着他离开,当回到瀚国的皇宫,我真的感觉发了一场梦一样,他在冷宫四周安排了很多很多的守卫,我无论去哪里都跟着很多人,他简直当我这个冷宫是他的寝室一般,晚晚都过来,这个冷宫变得一点都不冷,很难找回以前的安静。
“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娘了,原来爱上一个人无论她怎么对你,你还是爱她想她,如果你不爱一个人,无论她怎么温柔地对你,你还是不爱她。”这一个寂静的夜,他突然无头无尾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声音竟是如此的沧桑悲凉,与他的年龄不符合。
他是在后悔了吗?他是在后悔他将他的那把利剑刺向瀚骁地胸膛吗?
“颜儿,你不见了,我竟像发了疯一样,我真的很心焦,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想得我根本无法静下来,这段时间我真的过的很痛苦很痛苦,请你别再离开我。”他喃喃地说着,如梦呓一般,说完他就不再说话,将我紧紧拽入他的怀中,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着。
我以为我被捉回来后,他会狠狠地折磨我,但他居然——
每次他沉睡的时候,我都很清醒,每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很难受,我宁愿他狠狠地打我,打得我全身是伤,我最怕的是他哀伤地看着我,我最怕他说这些让人难受的话。
回到瀚国,日子又会恢复以前的那个样子,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直至到老,但男人的野心总是不断膨胀,狼烟刚灭硝烟又起,我们回来不久,我居然听说狄沧两国同时向瀚国进攻,并且气势汹汹,势不可挡,似乎势要灭掉瀚国。
瀚暮的脸变得越来越冷竣,可是我从他的脸上却看不恐慌,但是城池的频频失守让他开始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去应战。
但该死的是他去应战居然要带上我,我不想重回战场,我与瀚骁就是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几年,回去我总又会想起他,心总会很痛,为什么我刻意回避的事情,总是没有一件是可以避得开的?
“我不去——”我拒绝。
“不去也得去,我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看不到你,我静不下心。”说完他就帮我收拾东西。
我躲在营帐中,哪都不出去,谁胜谁负我也不想理,但无论是胜利还是惨败,瀚暮依然是那张脸,他也不会因为一场战役输了就气急败坏,一蹶不振,在这点他与瀚骁很像,其实他许是对瀚骁太过陌生,否则他不会意识不到他与他是多么像?
但我从士兵们的眼神中还到了恐慌,看了挫败,我知道这城未必能守得住,因为他一国兵力抵挡两个强国,兵力相差太悬殊。
他在苦苦支撑,脸上越来越凝重,有时他躺在床上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想着新的战术。
“颜儿,过几天形势如果还是不好转,我先送你会皇宫。”
“嗯——”
“你是不是很想我输?你是不是很想我被人杀了,然后你可以解脱了,就可以脱离我了?然后再找一个男人?”他问我,声音有点哑哑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我不理他,转过身子继续睡。
“你这女人——”他突然扳过我的身子,眼里带着怒火,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他发怒时的样子很像狄离。
“我不允许你这样对我,我不许别的男人拥有你。”他死死地搂住我,我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我感受到他眼里强烈的妒火,心中一片茫然。
过了几天,听说来了一批援兵,再过了几天局势开始稳定了下来,似乎形势在逐渐好转,双方开始相持不下,再过大半个月左右,我发现将士们的双眼变得有神,他们的斗志变得旺盛,就连他们喊的口号声也比以前更加嘹亮,我感觉这个军营慢慢起着变化,我似乎感受到风儿就在我身边,这个军营有她的气息,但是想归想,我的风儿怎会在这里,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会过来看我的,我想自己犯傻了。
第二天晚上瀚暮早早地躺下了,他说要养精蓄锐,明天有一场硬仗,胜负就在此役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了,精神很好,双眼发出凌厉的光芒,我似乎看到一头准备去搏斗的狮子一样。
临走前,他吻吻我的额头说:“颜儿,在军中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说完转过身子就走了,他的背影也像极瀚骁,我看着他的背影出神,每次出征前,瀚骁都会吻吻我的额头,然后笑声朗朗地说:“颜儿,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就等着我凯旋而归吧。”他的笑声仍在耳边回荡,而他却已经不知道在何方?
他走后,军营又恢复了宁静,我在帐中呆坐了一整天,累了想出外走走,但我没想当我揭开帘子的时候,风儿满身是血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脖子全是血,那身血衣更是触目惊心。
她一见到我,不说话就是流泪,那泪水滚滚地沿着那满是血的脸流了下来,让我的心都抖了,我从来没有看她哭地如此伤心,如此绝望。
我前前后后将她检查了几遍,发现她并没有受伤时,绷紧的脸才松弛下来,但双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地抖动,许是后怕。
她只一个人坐在地上尽情地哭,发狂般大叫大喊,哭累了她就靠在我身边闭上了眼睛。
“娘,风儿很害怕,风儿很累,但风儿不敢睡,我怕一趟下来就会发噩梦,我怕醒来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我怕醒来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我真的好害怕。”她喃喃地说,有点迷乱,有点恐慌。
她捉住我的手,显得是那样的会彷徨无措,她的灵动的双眼此时是那样的茫然绝望,我轻轻抚着她的脸,轻轻哼着歌让她入睡,但她又哭又笑又喊,很久才能睡着。
熟睡的她突然又大喊大叫,吓得我心都跳出来了。
“不要——沧祁——不要——”声音凄厉而骇人。
“风儿——风儿——”我拍打着她的脸,想让她从梦魇中醒来。
“娘,风儿的手满是鲜血,我杀了好多好多人,我杀了八营好多好多的兄弟,他们都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他们都叫我少将,他们都死在我的剑下,他们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我,他们都恨我,他们都恨风儿。”
“沧祁他的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风儿不想伤害他,风儿真的不想伤害他,但我也想保住父皇的江山,风儿的心——”
“他每砍一刀风儿就像万箭穿心一样呀!风儿的心很痛很痛,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用手放在自己胸口处,全身抖得厉害,似乎真有刀子一刀刀剜着她的心一样。她的呜呜的哭声是那样绝望,哭得让我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