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也一夜无事,第二天我睁着浮肿的眼睛,抖擞精神继续与众将士前进,经过上一次我变得更为谨慎,这个地方不要说水,就连烟都可能有毒,必须要分外小心,我不允许自己再有什么疏忽。
沧天涵能让我们瀚国大面积发生瘟疫,看来花了一段时间在毒药方面,以后饮水吃饭都不能掉以轻心,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求结果,不论过程,我根本无法预计沧天涵下一步是如何?
我传令下去,除非到了目的地,否则外面的水都不能喝,大家只能啃干粮,经过上一次,大家都心有余悸,对我的提法没有任何意见,但让我焦虑的是,军中大量马匹死亡,前进的速度必须得放缓,即使是到了闾城,没有马匹也是一个问题,我们怎能徒步跟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们打?
并且时间拖得越长,楚律就越危险,我们耗不起,衡量再三我们把部队分为两半,有战马的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战马被毒死的也必须徒步快速地前进,然后与我们回合。
等我去到闾城的时候,才知道楚律他们被困在郊外的闾灵山下,原来字楚律过来后,沧国一直佯装战败,楚律带部队乘胜追击,想不到沧国在闾灵山上埋伏了众多士兵,在他们到达山下时,上面有无数大石头滚滚而下,我国士兵死伤惨重,而沧军也迅速将楚律他们重重包围住,楚律他们多次突围未果,突围次数越多,死伤越多,大家相持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楚律他们已经被断水断粮半个月,情况十分危机。
断水断粮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们是怎么度过的?我的心揪得很高,我真的害怕他们已经——
不会的,楚律他一定会活着等我过来的,我坚信他一定活着,他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倒,否则他就不是楚律了,我对自己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行让自己相信楚律他还活着。
现在跟在我身后的兵力大概十五万,如果三十精兵全到齐的话,这一仗我绝对有赢的把握,但是现在沧国的兵力远远超越我们,后继部队又迟迟未到,让我心焦,但我怕在这样等下去,楚律他们熬不住。
我迅速让鼓手、号手在前面列成一排,我要他们将鼓声、号声传到楚律他们的耳中,只要让他们知道援兵已到,精神抖擞突围,而我再攻过去,两股势力夹攻沧军,兴许还有取胜的机会。
我的命令下达后,鼓乐手一字排开,瀚国的战旗在风中招展,我命人将一面棋子插在高处,希望飘舞的旗子能让楚律他们看到希望。
鼓号声大作后,在我响亮的声音带动下,士兵们气势如虹地喊着口号,那响亮的声音震颤了半边天,直冲云霄。
“兄弟们——我们向前冲——救兄弟,杀敌人,谁敢入侵我们瀚国,我们要他有来无回——”我的话刚落,鼓号齐鸣,士兵们那气壮山河的救兄弟,杀敌人,有去无回的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回荡。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兄弟们冲——”我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后面的士兵如潮水般地向沧军涌去,因为气势摄人,我看见很多沧国士兵眼里流露出了畏惧,只一会整个战场就变得刀光剑影,哭声、嚎叫声、惊吓声,叫爹骂娘声不绝于耳。
我脑海里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两个字,杀敌、杀敌,这个时候我只能将他们杀了,我们才能存活,只有他们死了,我们才能不倒下去,战场上就是如此残忍,你要活着,就必须让他们死,初此外,没有第二条路。
我的长剑一挥出就有一个人倒在我的眼前,我已经记不起我的剑挥出了多少次,我我也数不清有多少人倒我我身下,我已经杀得麻木了,手麻了,心也麻了,剑饮饱了血,我的头发、眼睛、甚至嘴巴都满是血,我不但闻到血的腥味,我还能尝到了血的味道。
战袍已经变成了一件血衣,那鲜红的血沿着衣服流淌下来,很是骇人,但这个时候我根本无从介怀这些,我只要看到那不是瀚国的战袍,我的剑就会挥出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灭掉最多的人,在平日里人的生命显得是如此珍贵,但在战场上性命是如此的卑微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但沧国的兵力强到让我有点吃惊,而楚律却又迟迟不见突围而出,甚至一点声气都没有,他们是否听到我们的鼓号声,他们是否看到我们迎风招展的战旗,他们是否知道我们正在攻打沧军?为什么没有一点点回应?难道他们——
心中大急,但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楚律一定活着,他一定可以突围而出,他一定可以的,我要相信他,坚定了信念,我更是永往直前。
我转过身子对大军高声地大喊:“兄弟们,我看到楚将军了,他就在前面,他就在前面,我看到他了,我们冲呀!”我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即使是呼声喊声此起彼伏的战场,我洪亮的声音依然压过嘈杂声,在这个战场上回荡。
将士们听到楚律还活着,听到他就在前面,斗志一下子旺盛起来。
“冲呀,救将军去——”将士们自己大喊着,这样的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每一个士兵一边杀敌一边喊着救将军,无数声音汇在一起,声音震天,震得人心胆俱裂。
现在每个人的心都拧成一条绳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挥动的刀变得更有力,双眼变得更见坚定。
“兄弟们,援兵来了——我们的女皇来了救我们了——兄弟们来救我们了——我们冲出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我听到了楚律雄浑的声音响彻天地。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舞动的剑居然有点颤抖,我仰望了一下辽阔的苍穹,感激上苍,他还活着,我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我还可以看到他笑脸,这一刻我竟然有点想流泪。
士兵们听到楚律的声音后,欢呼雷动,楚律那边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后,跟着大声回应,这时候我军锣鼓声大作,还在进行中的战役似乎已经胜负已分,我们正在开庆功宴一样。
在战鼓声中我们的将士如有神助一样,勇猛无比,当我看到楚律骑着白马冲我而来的时候,我说不清楚那一刻的感觉,是生死相依的情谊,还是劫后余生的欢欣?还是其他情感,我的心惊动着,嘴巴张张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笑,脸瘦削了一些,但更显得硬朗,身姿依然英挺,尤其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在看到我的瞬间变得流光熠彩,光彩夺目,奔驰而来的他,就如一个顶天立地的战神。
我看着他笑,灿烂如天边的骄阳。
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冲我而来,周围的沧军一个个倒在他的剑下。
“我知道你一定活着,我知道你一定会等到我来。”我凝视着他说,声音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一直等着。”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喝一声,拉起缰绳与我擦肩而过,继续加入了战斗,在这一瞬间心暖暖的,不再彷徨,也不再寒冷。
这一仗,楚律带领他军队顺利突围而出,沧国被我们赶到了闾灵山,双方都伤亡惨重。
下了战场后,我赶紧命那些已经因缺水而嘴唇干裂的士兵喝点水吃点东西,他们能熬到今天真的不简单。
我将我一壶水递给楚律,他接过什么都没有说就咕隆咕隆地喝了起来,把整壶水全部喝完,喝完后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看得我浑身不自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除了一声血衣比较骇人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那身血衣不比我更厉害?
他突然自顾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他笑很有感染力,我从他的笑容中得到力量,也得到快乐。
“连眉毛都是血了。”他突然走近我,抬起手臂轻轻拭擦着,动作竟是那样的轻,那样温柔,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一步,站在前方看着我,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让我感觉刚才只是幻想,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我讪讪一笑,抬起自己的手擦那满是血污的脸。
“嗯,别擦了,越擦越脏。”他笑,我也朝着他笑,能再次看到他的笑容真好,能看到他与我并肩站在一起多好。
“我终于等到你来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知道这一声终于包含了这段时间他所有的坚守与煎熬,鼻子有点酸酸的。
“还有多少人?”我问他。
“现在二十万大军就只剩下十万,有些战死,有些被活活渴死,好在下了一场雨,否则死的人会更多,他们对我们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消磨我们的意志,希望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将我们歼灭,我们突围了几次,双方各有死伤,但始终没办法突围。”
两个人的帐内,他细细说着这一次战役的情况,但唯一隐去了他的曾经的彷徨,曾经的焦虑。
“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他深深地看着我说,双眼变得深邃,但依然是那样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