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眼神直接而火热,带着爱恋,带着祈求,我不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他说得那么直白我都不明白,我该鄙视自己了,但一直以来我很怕他有一天说爱我,因为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无论是身还是心。
但相处那么长的时间,他从来没半点的逾越,就是在我身旁也是聊国事,说闲话,所以我刻意地将他不经意间他那深情的目光忽略,甚至慢慢地已经把他当作生死相交的朋友,如今他如此炽热的看着我,如此直接地要我给他答案,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特别是他伤得那么重的时候,我究竟要怎样答他才好?我不忍伤他,也不想骗他。
“楚将军,你病好后就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时你还需要什么怀抱?”
我故意不看他那炽热的目光,我故意回避他话中的意思,虽然我与沧祁相聚遥遥无期,虽然我一直守着的是一份无希望的爱,但曾经铭刻在心里的东西又如何能消失不见?他我依然想着,记挂着。
“不——在战场上我可以叱咤风云,我可以顶天立地,但我还是想看到你温柔的回眸,得到你轻轻的搂抱,我一直想你、恋你,我曾经想一直它埋藏于心底,但我今天必须说给你听,我怕我今日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不想我的人生留有遗憾,其实我真的很——”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将军你好好休息,不要说那么多话。”我阻止他往下说。
“如果真的要死,能死在你的怀中我已经此生无憾了。”他闭上眼睛,脸上居然绽放幸福的笑容。
“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活下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如果你死了,我说给谁听?你听了有什么用?”
“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更努力地活下去。”他扯了扯嘴角,就闭起眼睛不说话。
“你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我也会将你拉起来,你别妄想一个人脱离苦海,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会下旨让你告老还乡。”
“那在我还没有踏进鬼门关的时候,你就抱抱我,真的很暖,我从没有试过如此暖。”因为虚弱,他此时的声音特别温柔,听得让人一颤一颤。
“你的怀抱真的很舒服,我真想永远这样被你搂着,永远不要醒来,就算你有皇夫,就是你有很多男人,我依然很爱你,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只想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其实我知道你不爱我,我知道你心中有别的男人,但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一天爱上我,等你有一天发现楚律也能保护你,他也能让你快乐,其实我很想活下去,我也一直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因为这个世界有了让我牵挂的人。”他喃喃地说着话,似乎不想停下来。
“我想守护在你身边,直到永远,所以我还不能死,被困闾灵山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因为牵挂你,因为想着你,我艰难地活了下来,但现在可能我真的不行了,我如果死了,谁能守护在你身边?”他脸上绽放着担忧,刚才炽热深情的目光在消褪,没多久他闭上了眼睛,我再唤他的时候,他已经再次昏迷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为什么不骗一下他呢?也许我骗一下他,真的能给他力量让他活下去,但我真的无法给他承诺,我的承诺已经给了那个离我很遥远的男人,除非他先舍我而去,除非是他耐不住寂寞有了其他女人,否则这一生,我的心无法在向别的男人敞开,即使优秀如楚律,即使深情如楚律,我抚摸着他的俊朗的脸颊,他的脸又开始有点滚烫了,这一生我注定要负他了,爱上我他注定一生痛苦,如我爱上沧祁一样。
这一晚我几乎没有合上过眼睛,我的心思都全放在他身上,他虽然昏迷过去,但一整晚说着胡话,在梦中他也喊我风儿,在梦中他说他真的很想很想我,很爱很爱我,爱得痛苦,爱得煎熬,爱得无望,但还是忍不住要爱。
他说我的手很小但很暖,她说我外面坚强,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脆弱需要人照顾的女人,他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原来是那么痛苦,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原来是那么的绝望。
他还在怨我刚才掐得他太疼,一点都不顾惜他,他还说等他醒来,一定要我答他的问题,他说他其实很想叫我风儿,他说他从没有爱过别的女人,而我就是他的唯一,他说了好多好多,多得我已经记不清,但那深情的叫唤,那声声带着爱的风儿,让我鼻子酸酸。我有什么好的?一个又粗鲁又不解风情的女人,一个心中装着其他人的女人,一个只为肩上的重担活着的女人,为什么要爱上我?为什么明知爱上我会绝望,他还是要飞蛾扑火?明知无望,为什么还不放手?
我很想大声地对他说,不要爱上我,爱上我只会痛苦,只会无望,但话到了嘴边我再也说不出口,这时是他最难过的一关,多绝情的话,我也等过了鬼门关再说,其实我真的不愿意伤他,我可以对沧天涵说最狠最绝情的话,但他与我共欢乐,同患难,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我怎能伤他?
他不但说着胡话,身体有时滚烫得让我整个人也热起来,忙着帮他擦汗,但刚擦完,他又开始全身冰冷,嚷着要我抱他,我赶紧给他盖被子,将他搂住怀中,这个时候的他如一个脆弱的孩子,他身体忽冷忽热交换得越来越频繁,这让我的身体吃不消,我身上本来也有伤,也累得不行,被他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但军中都是男子,就算是御医我也不放心,所以就一直陪着他熬过了漫漫长夜,希望第一缕光照射到这大地的时候,我依然能看到他定定地看着我。
但就快天亮的时候,我还是撑不下去,靠在边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忘了照顾楚律,心中大惊,怕他——
我忙用手抵住他的鼻子,探一下是否还有气,但手放了一下,居然一点气都没有,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不是我刚刚打一下盹他就——
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恨死他了。
“楚律——楚律——”我大声地喊他,声音带着惊恐。
“别探了,我还没有死,刚刚发了一个好梦,就这样被你喊没了?”他埋怨地说,懒懒地睁开双眼,脸上带着笑,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吓我的。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体温似乎恢复了正常,我刚刚真是太蠢了,为什么只会摸他的鼻子,不会摸摸他的身体。
我恼怒地想用手再掐一下他的手臂,但手却别他抓住了,他深深地看着我一眼说:“别掐,真的很痛,那里还紫着呢?”他说得我不好意思,不敢看他。
我抽手回来,但他却攥住,这样攥着实在是暧昧得很,但他的刚刚醒来,力气还是没有我大,我还是轻易地将手抽了回来。
“楚律真的没用。”他笑笑说,脸上却带着透骨的落寞。
“等你伤好了,你就觉得你很有用的,现在还不行,你得乖乖睡在车上,等你伤好了,你想打架我都陪你。”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他自信满满地说。
“谁说,你从没有打败过我。”我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在我之上,但我却不会承认的,想当初我是多轻而易举地将他打败,想当初他的剑被我击落的时候,自己是多么气定神闲,多不可一世。
“你是怕输,所以你一直不敢跟我比,你胆子很小,你怕输,你输不起来,你赖皮。”他嘲笑我,但被他看穿,脸一阵发烧,但即使这样我也死不认帐。
“谁说?我是怕你败在我手下那么多次,再败就太难堪,所以才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怕你承受不起挫败,我早打得你趴不起来,还以为自己多厉害。”
“是吗?”他笑了起来,但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所以眉头又痛苦地皱了起来了。
“逞强的女人,爱说谎的女人,明明是又不敢承认。”他摇摇头,一脸的嘲讽。
“先别说那么多,等你养好伤再说,我们好好打一仗就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我承认我是经常说谎,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不说谎?
我用手托起他的头,准备让他平躺着。
“你走了?”他的声音带着不舍。
“我的身体还没有好,我的伤口还随时会裂开,可能呆会又发烧了,你真的要走了?”他此时就像是一个孩子,想方设法得到大人的宠爱。
“就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去叫御医过来看看。
“不需要了,你坐在我身旁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他深深地看着我说,我害怕他这样的眼神。
“不要说话,我不是大夫,必须要他们过来看看,他们还不知道你醒来了,将士们也很担心你。”我站起来,准备揭开帘子走出去,他没想到他突然翻身拽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啊哪里涌上那么大的力气,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无奈地回,示意他放开手,但他固执地拽住我。
“我昨晚以为我熬不过去了,对你说了很多东西,当我想说的是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是胡话,但我不想你有那么大的压力,我不强求,以前是怎样,现在依然是怎样?没有任何改变,你依然是女皇,我依然是将军。”他深邃的眸子盯着我就不再说话。
“嗯”我应了他一声,他松开了手,开始闭目养身,脸色依然苍白。
御医过来后,帮他把了一下脉,然后摸摸了他的额头,大喜过望地对我说:“将军无碍了,活过来了,真是一个奇迹。”
听到御医的话,我的心才整个放了下来,他真的是活过来了,他真的是活过来了,御医离开后,我兀自一个人在傻笑。
“疯女人,就知道笑。”你不觉得现在的车子很颠簸的吗?
“是吗?很颠簸吗?我怎么不觉得?”他已经活下来后,我就不再管他了,我伸伸懒腰,动动腿脚,被他枕了一晚,这脚变得酸软。
“你——”他的希望落空,怨恨地看着我。
“早知道你那么薄情,我今天就不醒过来了。”他后悔地说。
“现在是没有后悔药买的,如果聪明你下次就不醒过来?”我嘲笑地对他说,而他也没有再说什么,那些耳热心跳的话也不再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楚律,而我又成为那个可以命令他的女皇,相处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尴尬,也许我们都在刻意避免着一些话题。
自从他的性命无忧后,我就叫马车在加快速度,现在我才不管他颠不颠簸,就算是伤口痛一些,只要不死就行。
他只是说我狠心,但就没有再说其他话,现在毕竟是逃命要紧,即使我对士兵说得多冠冕堂皇,说得多天花乱坠,我与他都知道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这三天我依然一直与他呆在马车上,虽然他已经性命无忧,但伤势还是很重,我命人快马加鞭地去晏城,晏城的守官是姜将军的手下,我们曾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出生入死,他也对我忠心耿耿,这是我选择逃回晏城的原因,其他城池的将领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我怕到时他们被沧天瀚收买了,我们带着大军到了城门下的时候,他们关上城门,那我们真是死路一条了,沧天涵知道我骗了他,不知道会怎样暴怒?想想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