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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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离开了狄离的府邸,离开了眉儿后,我感觉我生存似乎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我曾想追随父皇、母后他们而去,但当我举起刀子的时候,我却竟然没有勇气将刀子刺向自己的心窝,我不知道是自己怕痛,是自己怯懦,还是心中还有牵挂?

国破家亡我一点作为都没有,女人被夺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到,如今自己连死都没有勇气,我仰天大哭,哭声是那样悲凉,我仰天长啸,笑声是那样的酸楚,连我都瞧不起自己,连我都不禁嘲笑自己,唾弃自己,这个世界还有谁不唾弃我?有谁还在乎我?

虽然眉儿是如此决然地拒绝了我,虽然她的话是那样的刺心,我怪她绝情,我怪她变心,但我还是无法恨她,我只恨狄离,如果不是他,我依然是一个快乐的皇子,有父皇、母后的疼爱,有眉儿相伴,日子是那样的幸福,如今一切都幻灭了,我变得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我的眉儿她跟着狄离,她就能幸福了吗?她忘记她曾经也是一个鹰国人吗?她真的将我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吗?一丝一毫的爱意都没了?当听到她求我放下仇恨,不去伤害狄离的时候,我的心说不出的难过,我的眉儿居然求我放过他?她居然是如此爱他?爱得求我放过他?心在瞬间结冰、抽搐。

原来一个人变心可以变得如此快,原来一个人变心可以变得那样的彻底。

那一刻,一股怒火充斥在我的胸腔,我的身体就快撑得裂开,我扬起手掌,很想狠狠地一掌掴下去,她居然为一个灭掉自己国家的男人求情?难道她体会不到我心中的痛吗?难道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多么的残忍?对我是怎样的一种伤害吗?她不知道她这句话如一把尖刀刺向我的胸膛吗?

我冰冷地看着她,那一刻整个人如掉进冰窟一样冰冷。

她愧疚地看着我,仰起脸,闭上眼睛,等着我这一掌落下来,我颤抖着手,但这一掌我最终没有落下去,我还是狠不下心去掴她那已经微微苍白的脸,我悄无声息地离开,带着绝望,带着满身的伤痛。

我对自己发誓,以后这个女人的事情我再也不过问,路是她选择的,是好是坏也得让她自己来承受,我对自己说我不会再见她一面,我要努力去忘记一切,尽量平静而卑微地活着。

我知道娘临终前那一眼,一定是想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娘,为了我自己,我希望我能从这些伤痛中走出来,颜儿受到那么多伤害她依然顽强地活下去,我没有理由放弃。

我强迫自己弹无忧曲,希望那欢快的琴音,会如一缕阳光射进我潮湿而阴暗的心,我勤加练武,每天都让自己累得趴在地上,这样很快就可以很快睡着,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想。

我们鹰国将领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在他们心目中,我依然是他们尊贵的皇子,也许从我的身上他们能看到希望,他们也需要力量活下去,毕竟我们都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只能相互温暖着彼此,只能相互支撑地活下去。

闲暇时,我就带上几个将士出外面游历散心,刚开始我很将士们的心依然被仇恨充斥着,时刻想着杀狄离,灭狄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伤痛虽然依然藏于心底,但却没有人再说复国的事情,毕竟复国这条路太艰难,成功的机会太渺茫,这国真的亡了,随着父皇的远去而湮灭了。

虽然我刻意地去忘记眉儿,虽然我决定不再看她,虽然那天我甚至想狠狠地掴她一掌,狠狠地骂她一顿,但对她我依然牵挂,也许有些东西在心中生根发芽后,就不可能那么轻易连根拔起,既是是连根拔起,依然还是有痕迹,时间一长,又慢慢长满藤蔓。

我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我能放下对狄离的仇恨,与颜儿在一起,许我能慢慢淡忘眉儿,我的身边就有人相依相靠,许我还是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毕竟她那笑容是那样的明媚温暖,毕竟她的小手是那样的轻柔,她看我的眼神是充满着疼爱,即使是现在想起她,我的心中依然温暖,但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蓦然回首,我才发现原来与她相处得那段日子竟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我想挽留,美好得让我的心在寂静的夜无端疼痛。

但如果不是利用颜儿来报复狄离,我又怎能知道,伤害一个人去报复另一个人,心中变得更加空虚呢?

她曾经带给我温暖,但我带给她的全是冰冷,全是绝望,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个快乐甜美的女子,我心情都会很郁结,我真的已经将她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

眉儿与颜儿的一切消息还是及时都送来给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关心,还要知道,即使知道,她们都已经不是我的女人,已经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感觉狄离爱的人应该是颜儿,而不是眉儿,如果是这样,眉儿永远不会有幸福。

如果狄离将眉儿抛弃了,她该怎么办?她是那样的柔弱,她是那样的无力,想想心就像被什么扯了一下,有点痛,她对我是如此无情绝义,她心心念念都是别的男人,我为何还要——

为什么她能那么快将我忘却?为什么我依然心中惦记着她?是我爱她爱得太深?还是她爱我爱得太浅?

我心中苦涩,再次强迫自己将这些思绪压下,但颜儿的遭遇还是触痛我的心,她从高高在上的皇妃被贬为奴,受尽府中奴仆的欺凌,每天干着粗重的活,想到她细嫩的小手要不停地洗那一摞摞的衣服,我就更加的愧疚。

我甚至想将她从狄离那里带出来,但我知道她许是宁愿对着狄离,也不原意再看到我,我是她的噩梦,她一定不原意再见到我,而我这一辈子是不敢再见她了。

不久狄离称帝,眉儿成为了他其中一个妃子,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能封她为妃,证明他对眉儿并不是太差,替她松了一口气,但心却憋得更难受,我与眉儿也真的没有机会了,彻底地完了。

虽然狄离选了几个妃子,但他的后位一直空着,他一定是留着这个后位给某个人,是颜儿吗?如果是这样,他真的很在乎颜儿,也许在他心目中,颜儿才是他的妻,无人可替。

但让我奇怪的是,自他称帝后,竟然没有人再见过颜儿,她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帘当中,我多番寻找,多番探问,都没有结果,心中很是惆怅,虽然我不敢见她,但我想得知她一切事情,包括她的喜怒哀乐,也许这个世界还有人让自己关心,也是一种幸福,也是活下去的动力。

直到很久,我才发现她竟然成为了狄离的贴身小太监,听到这个消息,我叹了一口气,这个狄离在自欺欺人,明明是在乎她,明明时时刻刻想将她留在身边,但碍与自己的尊严,碍于自己的面子,竟然——

知道他难过,知道他一直放不下颜儿那段过去,痛苦地挣扎,煎熬,我的心又一阵快慰,虽然答应眉儿不再想着刺杀他,但对他我依然恨,恨如骨髓,一辈子都不会淡忘。

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的,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就是让他觉得耻辱,让他愤恨,让他一生都痛苦不堪。

但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多久我就听到了他与颜儿和好如初的消息,他对颜儿的宠爱冠绝后宫,无人能比,听到后心里很堵。

我的心又开始矛盾起来,他对颜儿好,我的愧疚轻了很多,她终于得到了幸福,但一想到狄离现在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还可以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我的心又妒又恨,他剥夺了我的所有,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为什么他就可以活得那么好?为什么就要活得那么痛苦?为什么?我在心中痛苦的呐喊。

稍稍平静的心又开始动荡起来,尤其当我知道眉儿、颜儿都怀上他的孩子时,心中就更加苦涩,在寂静的夜我再次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双手更是好了又伤,伤了又好,血肉模糊留下的伤疤是那样骇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眉儿突然说要见我,我断然拒绝了,我不敢再去见她,我怕看到她隆起的肚子,自己的心更加痛,那种痛我发现我已经承受不起来。

但她很顽固,我已经一而再三地拒绝,但她依然遣人送话过来,求我见她一面,并且频繁而迫切,扰乱了我的心。

是不是狄离对她不好了?是不是她后悔了?心中冒起万种想法,千种念头,本来不算坚定的心变得更加动摇,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似乎有虫子在咬一样,我一个人站在外面,站到天亮,心是那样的煎熬。

我还是去见了她,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刺痛我的眼,更刺痛我的心,我的眉儿居然有了其他男人的孩子,真是讽刺,我还来干什么?她本来是我的妻,她理应怀上的是我的孩子,如今——我心中凄楚。

四目相对,窒息的寂静,大家都不说话,凉凉的风吹过,我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冷冷地说,脸上不带任何感情,但声音却颤抖着,暴露了我内心一点都不平静。

“无忧哥哥——”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细,那样柔,我的脸依然冷冰着。

“无忧哥哥,不要这样对眉儿,这样眉儿会很难过。”她的脸色苍白,双眼迷蒙,闪着泪花,看起来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在那一瞬间,我冰冷的心又变得软了起来,对她我还是狠不起心来。

我想将她搂入怀中,擦干她眼中的泪,但手动了动,还是缩了回去,现在我还能将她搂入怀吗?她的肚子让我的心痛得不敢再看她一眼。

“无忧哥哥,你是不是认识颜儿?”突然听到颜儿的名字,我的身体震了一下,我不知道眉儿突然问这个,难道她知道我与眉儿发生的事情?

“我不认识。”我否认,我觉得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实在太龌龊,我难以启齿,我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无忧哥哥,我知道你认识她,从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了,你不要忘了眉儿是与你一起长大的,眉儿了解你,你从来不说谎,但你这次说了。”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我觉得自己似乎赤裸裸地出现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但我没想到眉儿竟然要我帮她陷害颜儿,听到她声声哀求,我整个人震慑在那里,一直以来,眉儿在我眼里是那样的柔弱,是那样的善良,只有别人欺负她,她绝对不会害人,她就连我摘花都责怪,我想不到——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脚都冰冷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眉儿,深深的宫墙难道真的可以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吗?争宠真的可以让人变得邪恶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痛苦地摇头,我不能再害那个无辜的女子,我已经伤得她体无完肤,我已经将她逼上了绝路,现在她绝处逢生,那么艰难才获得一点点幸福,我怎忍心去剥夺?

“无忧哥哥——”眉儿的双眼泛着泪花,是那样的凄楚,我依然摇头,我不会在伤害她,绝不,我抬腿准备离开,今天眉儿的话让我太椎心。

“无忧哥哥——”眉儿猛地跑过来,拽住我的手,泛着泪光的双眼是那样哀怨。

“眉儿,你的无忧哥哥曾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曾经将她从天堂推进了地狱,我不能再害她,眉儿你不要求你的无忧哥哥了,我实在不忍心,这样对她才残忍了。”我想推开她的手离开,无奈她依然死死地将我拽住,看着她身怀六甲,我又不敢将她甩开。

“无忧哥哥,难道你忍心让你的眉儿一直生活在地狱中吗?你难道对眉儿就那么残忍吗?”

“他的心只有她一个,只有她一个,他抱着我,但我感觉他在看着她,他在想着她。他躺在我身边,与我缠绵的时候,他叫的是她的名字,居然是她的名字,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他在我身边绽放着幸福的笑脸,但梦中的他依然叫着她的名字,他的梦只有她,从来没有我,我真的很难过,眉儿想得到他的爱,发疯地想得到他的爱,我想他温柔地看着我,我想他的梦中也能出现我的身影,但从来都没有,一次都没有。”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有她一日,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深爱着他,他根本无法留意到眉儿的存在,眉儿每天都过得很寂寞,每天都过得很痛苦,眉儿也想得到幸福,眉儿也希望孩子出世后得到他父皇的宠爱,眉儿求求你了。”

“无忧哥哥,求求你了,如果没有他的爱,我活不下去,眉儿真的活不下去,求你了,无忧哥哥,我求你了。”我想不到眉儿居然双膝跪地,泪流满面的求我,她的手抱着我大腿,不让我离开。

心再次撕裂,为自己,为她,更为颜儿,但我依然犹豫,我实在狠不下心来再朝她满是伤痕的心,狠狠刺一刀。

“我就知道无忧哥哥你不肯了,你一定是觉得眉儿很坏,你一定是不愿意再见到眉儿了,无忧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眉儿了吗?”她声泪俱下地问我,脸是那样的酸楚。

我痛苦地摇头,我依然爱她,但我也怜惜她,我欠她太多太多。

“得不到他的爱,现在无忧哥哥又唾弃眉儿,那眉儿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她擦干眼泪,眼神空洞地站起来,朝着亭子的另一头走去,亭子在半山腰,跳下去——

她想干什么?我心一慌,猛地冲过去将她拉回来,那一刻我依然是那样害怕,原来爱藏于心底,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色,也没有因为她的变心而改变分毫。

“无忧哥哥,你就让我死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她茫然地说,双眼看不到任何生气,看得我心如刀割,我快乐的眉儿,我生生念念的眉儿,我真舍得让她——

我闭上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为了眉儿能活下去,我选择将另一个女人推下万丈深渊,当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我不知道这些泪是为颜儿?眉儿?又或者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