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娘悠扬的琴音,日子不知不觉地从指尖溜过,直到有一天,娘轻柔而温暖的手把我的头发梳拢起来,在上面挽一个漂亮的髻,还插上一点简单的首饰,含笑地对我说这叫笄礼。
“我的风儿真美。”娘定定地看着我,但眼里却带着忧伤,我最怕看见娘忧伤的眼眸,虽然她经常笑,但我感觉她的笑中带着看不见的泪,笑中带着让人心疼的沧桑。
“娘,我弹琴给你听。”我绽放出甜甜的笑容,想要用我的灿烂的笑靥将她眼角的忧伤抹去,娘温柔地点点头,如水的琴音在我指尖流泻,在这个纷扰的午后如一杯清茶沁人心扉,娘闭上眼睛,嘴角飞扬,脸上绽放如花的笑容。
“拍——拍——”几声拍掌声如此突兀地响起,心蓦地一颤,弦断曲终,绷断的弦弹得手指生疼,竟有丝丝血丝渗出来,回眸一看居然看到一双寒冰似的眸子,虽然他脸上也是带着笑,但却不会给人带来温暖。
是他——翰暮,我的杀父仇人,现在大瀚帝国的皇上。
想不到我一曲无忧曲居然化解不了他身上的杀气与戾气。
他长得比父皇更为英伟,他容貌比父皇还要出众,黑发白衣,出尘脱俗,但我恨他,恨他入骨,他如果不出现在我眼前,我的仇恨可以埋藏在心底,他现在现身我眼前,那汹涌的恨意瞬间排山倒海地冲来,快要将我整个人冲垮,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样浓重的厌恶与痛恨。
娘静立一旁,不卑不亢,不言不语,脸上无波,看不到喜怒。
“想不到虞夫人生活过的还不错,这冷宫也可以被你弄得鸟语花香的,仙韵飘飘,不知道虞夫人有一双怎样的手?有一颗怎样玲珑剔透的心?”
他斜着眼睛盯着娘那双依然白嫩的手,嘴角微翘,眼神轻佻。
娘人美,手也美,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我喜欢娘的手,每次娘的手抚摸我的脸都如春风拂面一样,是那样的惬意,那样的舒服,舒服得让我懒懒地想睡觉,舒服得让我如驾云雾,飘飘欲仙。
“谢谢皇上的赞赏,我母女俩无欲无求,只求平淡一生,种些花养些草度日而已。”
“真的无求?真的无欲?”他的眼睛黝黑如一深潭,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嘲弄。
“真的无求,真的无欲。”娘平静但却异常坚定地说。
“是吗?”他似不信,那桀骜的眼神让我厌恶。
“你可以无求,你也可以无欲,但她是我朝威名远播的御风公主,岂能平淡一生?今日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朝将与沧国联姻,御风公主是我朝唯一的公主,所以她会嫁给沧国的四王爷苍天涵为王妃,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尊贵无比。”
嫁人?我茫然地看着娘,也许这消息太突然,突然到让我无法作出反应。
“不——不——我不准。”娘比我想象中要激动,她那美丽的脸竟因此有点变形。
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你没有资格改变任何事情?这是她的命,很多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她现在不是公主,她只是一个奴,一个卑贱的奴,如何能担当重任下嫁给沧国的王爷?”
“我要她为奴她就为奴,我要她乌鸦变凤凰就乌鸦变凤凰,我这双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何况你两个卑贱的命运?”
“在我眼里你们卑微得如地上蚂蚁,轻轻一捏,粉身碎骨。”他手指轻轻一捏,但眼里闪现的狠还是让我心惊。
“只要皇上肯放过风儿,我愿意为奴为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声音哀婉,脸带泪痕,任你铁石心肠也会为之一软。
“奴?我这个宫中最不缺奴最不需仆,并且你现在的地位比奴比仆能好到哪里?”
“这是她必须要走的路,无人能阻挠。”他的声音如寒冰一样,直刺心窝,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比寒铁还要冷。
“不过你真的可以做一切事情?”他嘴角突然发出一丝笑,绝美的脸变得邪魅起来。
他突然用手勾起娘的下巴,脸上显出诡异的笑。
“我可以,我可以为了风儿做一切的事情。”娘一低头,逃出他的桎梏。
“娘,你不用求他。”看着娘如此低微地求他,我心疼万分。
“我可以嫁给他,但我必须娘给我一起走。”其实嫁给谁有什么关系呢?娘不是说过只能要我对他永远不动心,那我就不会受伤吗?更何况,没了身上的枷锁,我带着娘逃跑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听过,女儿出嫁,娘也陪嫁过去的,莫非是想母女共事一夫,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们大瀚帝国丢不起这个脸。”他脸带鄙夷,神情不屑。
“你——”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无耻的一个人,居然有如此肮脏的一张嘴。
“我求你——”一向骄傲的娘竟然向他下跪,为了我,她竟然向他下跪?心疼但更觉得是屈辱。
我呼的一声向他劈出一掌,但因有铁链的牵绊,掌根本劈不到他的身上,反而被他很狠地往肚子里踢了一脚,那一脚毫无留情,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冒出来,有点咸,有点腥,这是血的味道,我并不陌生。
“风儿——”娘凄厉的声音在这飘着花香的宫室响起。
俯首,我已经看到娘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手下留情。
“娘,风儿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最多不过一死,何必求他。”我佯装去扶起娘,然后一头朝他撞去,可惜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身一闪,然后转过身子将我扯住,钳住我的下巴厉声地说:“滚,如果想你娘有命,你现在给我滚远点,滚出这个宫室,滚出这个庭院,我不叫你别进来。”
“我试图再冲过去与他拼了,但看到娘祈求的目光,没了力气。”
“风儿,出去。”娘的声音带着哀求。
“我不出。”执拗如我,不肯离娘而去。
“风儿——”娘厉声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凶的娘,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不可违抗的强硬。
我跺了跺脚,铁链叮当响,那声音如锤子,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上,我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室。
他为何要叫我离开?他诡异的眼神让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