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环仙女和草鞋大侠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可是霓并不关注,她正为另一件事彻夜难眠。
自从传遍新余的“诛三族”事件过去之后,荣石的老婆被放出来,就闪烁地和她说起过。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她确信,那个凶煞完全做得出来。
这个狼心狗肺的上次到家里来布防,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本来泰仲对他根本不重要,只是他杀的无数人中的一个。怎么办?告官,他就是官;让追长大了报仇?不!杀人偿命,霓宁可死的是自己。可是泰仲的命,该由谁偿?
“砰砰……”屋外响起了敲门声。竟然是他,漆雕烈,还敢上门来!
“这是县衙发给你们的抚恤。”漆雕烈拿出了一个布包。
霓没有接,嘲讽地盯着他。
“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他们说是你杀了泰仲。”
漆雕烈低下头,仍旧无语。
“……对不起。”
霓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一向柔弱的她忽然爆发了。她猛地拔出漆雕烈的佩刀,双手握紧狠狠砍过去。漆雕烈没有动,也没躲,生生挨下这一刀。霓怔了怔,抽回刀来,用尽全身力气向漆雕烈刺去。可这一刀落空了,漆雕烈一闪身,抓住了霓握刀的手。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霓奋力挣扎,发疯般地怒吼,一口咬在漆雕烈的手上。鲜血顺着霓的嘴唇流了出来。一时间,只剩下牙齿咬到骨头发出的咯吱声。
“你真想让我死吗?”许久,漆雕烈问道。
“想!”霓松开口,仇恨地盯着漆雕烈。
“好。大汉律法,杀人偿命。漆雕烈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你手上。”
漆雕烈夺下刀,放开了霓,把布包放在几案上转身离去。霓将那个布包狠狠朝漆雕烈砸去,可没有砸中。漆雕烈捡起布包,失望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霓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女人,是个如此无能的女人,如果是个侠士,一定追出去,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个人杀死。霓无力地倚着门框,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嫂子,别难过。”霓擦擦眼泪抬起头,竟然是……草鞋大侠。等他揭开斗笠,原来是墨者非乐。漆雕烈的背影还未消失,霓一把抓住非乐。“请你帮个忙,把那个人杀了,是他杀了泰仲。”
可非乐却没有动。“嫂子,当时……恩公为了救我,触犯了大汉律法。漆雕烈是执法者,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
非乐是为泰仲的墓地而来。非乐再三强调,仙女湖边有危险的东西,她和追千万不要去找。等适当的时候,他会带他们去恩公的墓前拜祭。
“娘!娘!”非乐刚走不久,追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我又可以上学了,先生跟我说,钱已经全部交过了,是一个捕快叔叔交的。”
又是漆雕烈,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良心的谴责吗?霓立刻出发去私塾,把钱要了来,她要全部扔还给他。霓辗转打听,一路冲进漆雕烈的住处,却愣住了……她以为这个凶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真拿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自卫青大将军澄清冤狱,漆雕烈等人官复原职的第二天,他在街上巡查的时候就看到了追。一两个月没见,那个胖乎乎的追,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变得又瘦又小,被包子铺的老板往外赶。漆雕烈不是个心软的人,上一次流眼泪还是十年前父母去世时,此时,漆雕烈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今天,他更没想到,那个看似柔顺的女人会有如此激烈的一面!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做事从没后悔过,可这时忽然有一种冲动,只要这个女人的痛苦能够平息,他愿意付出一切。
漆雕烈回到衙门,把有关事务交代妥当,上街买了纸和香,回到家里焚香跪拜父母的牌位。拜完之后,漆雕烈拔出了剑。
“泰仲,我这就来见你,我们还做兄弟。”
忽然,门被撞开了,霓闯了进来。她狠狠抢下了剑,扔到地上。
“我不想让你死了。我不想让我丈夫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一路上,虽然她不愿意,可非乐的话还是在耳边回荡。现在,看着这个凶手失落的神情,霓的心里生出一丝快意,好吧,就让你终生愧疚!霓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请不要再去我家,不要再见我的孩子。我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