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很快,非乐和小七家的菜地已经初具规模。豆角、白菜、黄瓜……都已经播下了种子,一片片新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小屋的旁边,用一圈栅栏围起来,搭起了一个猪圈,一个鸡窝。仙女湖的荒地上蓦然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田园风光。
“这个是什么?”小七拿起一根黄瓜。
“黄瓜。是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
“它们是怎么长出来的?”
“播下种子,浇水,几个月就长出来了。”
等非乐再从房间里出来,就再也找不到那些猪和鸡了。
“咱家的鸡和猪呢?”
“都让我种了。”小七快活地指着不远处。非乐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露出了几个鸡头和一只小猪头,身子都被“种”在了土里。
不高兴的手艺好极了,小七每天吃得欢天喜地!只有一样美中不足,就是饭这个东西,小七不想吃。盘里的菜很快一扫而光,小七把饭推到一边。
“那也要吃完,不能浪费。”非乐正色道。一番争执之后,小七撅起了嘴,一抬手将那碗饭推了出去,掉在了地上。非乐本想发火,但忍住了。他没有做声,起身用勺和碗捡起了那些饭,尽量拨去脏东西,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这些米饭是农夫辛辛苦苦种到地里的,大半年才能长成,又要把稻子脱成大米,再用柴火蒸熟。这都是心血。”
小七有些感动,过来搂住了非乐的脖子。“丈夫我错了。”
小七接过非乐手中的饭碗和勺,舀了一勺自己吃,又舀了一勺喂非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吃。
三公主终于从天空跌落下来,瘫在地上累坏了。救小七要紧!三公主挣扎着朝着仙女湖爬了过去,可到了湖边又不敢上前。她小心翼翼,远距离地将玉帝就要下凡的讯息告知仙女湖,并请仙女湖再宽限两天。三公主刚讲完,肩膀不知被谁拍了一下,吓得惊叫一声。
竟然是小七。她竟然被放了。小七将三姐带到湖边一间漂亮的小屋前。房子温馨、朴素,三公主不禁被迷住了。这里和仙岛的宫殿,和刘彻的皇宫,甚至和卫青的府邸都完全不同。可是,如果能够和卫青一起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非乐?三公主立刻吓得发抖!小七,难道她犯天条了?
非乐走了出来,忙对三公主施礼:“非乐见过三姐。”
“你也叫我三姐?”
“非乐和小七已经成亲,你是小七的三姐,就是非乐的三姐。”
三公主惊讶地望着他们,半天才悄声说道:“小七,你想没想过后果?”
“是我逼他们成亲的!”是仙女湖的声音?!三公主一时愣住了。本以为她放了小七,已经没事了。现在她竟然逼小七犯天条,这可比关小七还严重。
“没关系,父皇欠着仙女湖很大的人情,到时仙女湖会向父皇提出条件,让我们做一世夫妻。”
原来是这样,难怪小七这么有胆。三公主的心里似乎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此时非乐家的书房内静得出奇。一只烛火在夜风中飘摇,非乐坐在案几前,久久地凝视着墨钜。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做出了什么决定,于是找出了空白的竹简和笔,写了起来。竹简上出现了两个字——“墨子”。
“有一种胜利在当代,有一种胜利在恒久的未来。墨家的流传在后世,而不在当世。”巨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墨家的思想太超越。那种不爱其躯、极端利他的主张,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很难真正深入人心;那种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无我,若非拥有真正崇高的心,很难做到。所以,注定了这一流派的思想必将忍受千年的寂寞。
这是墨家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悲哀。
当今天下已无墨者立锥之地,墨家仅存非乐这一脉,随时都有断弦的可能。可是,如此博大的思想,且不论高远的哲思,摩顶放踵以利天下的精神,仅仅是几百年总结的天文、历法、算学、剑术、器械的制造方面的宝贵经验,都是后世汲取不尽的财富。
历史一定会是公平的。非乐努力地回忆、思考……《天志》、《非攻》、《兼爱》、《尚贤》……没有等差的爱的空想,危及一家之天下的尚贤之论,其远超时代的宏达之旨,让墨家从东周显学经由秦皇“焚书坑儒”,汉武“罢黜百家”,一路消沉,几乎成为绝学。从今以后,墨学将继续沉沦,沉入历史的黑暗当中……但是,仍然要写下来。一种真正伟大、有生命的思想,可能会暂时沉寂,但不会永远寂寞,它终有一天必将重见天日。
“你在写什么,丈夫?”小七走了过来。
“我想把墨家的典籍都记下来,分别埋在几十个地方,也许将来有一天,能够再被世人发现。”埋藏在什么地方,非乐已经想好了。古老的陵墓,隐士的居所,官方和民间的书院、藏书阁,聚天地之精灵的宝地……甚至朝廷正在编书的衙署,楼兰古城、三危洞穴、玉门边塞。
“小七。做完了这件事,我就什么也不做了,也不是墨者了。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