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仙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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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墨者非乐 能站起来的湖

一群笨人咬一个笨人,太欺负人了!小七气坏了,决定不再保持沉默,她要出手了——

官差们正扑向非乐,忽然,非乐身后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足足有三间房子那么大,大大的嘴巴,喷火的双目,血红的舌头……众官差全都吓得腿发软,不及多想,跌跌撞撞地扭头逃了出去。

只有一个人没有逃,是那个漆雕大人。小七吹了口气,把他吹不见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等非乐回过头去时,小七已经收了法相。非乐只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他身后。难道这是一位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非乐连忙拱手道谢。

“人,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小七很新奇地问道。

非乐打量了一下小七,没有做声。他俯下身试图抱起泰仲的尸体,才一使劲,伤口就觉一阵猛烈的刺痛,又和泰仲一起跌回地上。于是他拔出剑,开始就地掘坑。他要把恩公埋葬在此处。

东方微白时,非乐终于垒起了一座坟茔。天边初现的第一缕曙光划破了晦暗的天际,非乐在坟前久久地跪拜……

忽然,好像也有一丝曙光透进心中似的,他猛然觉得,巨子仍然是对的。虽然被层层鲜血所淹没、浓浓阴霾所掩盖;虽然无限地渺茫、无边地遥远……但巨子所说的兼爱和非攻,或许并非远离人间的空中楼阁,或许的确包含着某种天地间的至理……这个世间仍有太多人值得去爱,比如这个曾切齿地要杀死他的陌生人,最后却为救他而死。

非乐最后磕三个头,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发现那个姑娘还蹲在旁边,一直奇怪地瞧着自己。“啊?你自己走啦?不把那个人挖出来一起走吗?”

非乐曾听巨子说,有些禀赋特异的世外高人,性格常常古怪乖僻,疯疯傻傻,不近人情的。非乐也不特别见怪。

“姑娘的恩情在下来日再报。在下有急事,告辞。”非乐快步向前。

想走?!小七坏笑了一下,你走得掉吗?非乐正急急往前走,忽然被一个东西拦下。那东西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手臂,如果那可以叫做手臂的话。那个手臂伸得无限长,环成一个圈,把非乐围在了中央。

“你的那件羽衣是我的。”

非乐发现,那件羽衣竟然自己从怀里飘了出来,一下子套到了傻姑娘的身上。

“哦?有点大,不是我的……”小七把羽衣脱下。非乐一把将羽衣拿了回去。“对不住,姑娘,衣裳是我的恩公托我转交给他夫人的。”

这个凡人竟然和自己抢东西,小七一下子觉得有趣极了。“要不这样吧,我们抢,谁抢到就是谁的。”

话说两条鱼在跟着那些官差逃了一阵之后,忽然发现跑错了方向,他们应该往水里跑。回到洞里之后,二鱼精惊魂未定。

“我的娘哎……仙女变怪物,太厉害了。羽衣咱们要不到了,要不——本来可以变神仙的……”

二鱼精唉声叹气,相对抹着眼泪,陷入一种莫可名状的悲哀当中。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上天了该做些什么,住哪儿,花什么……仍然觉得上天就是好。二鱼精正在悲哀,一个神秘的声音忽然传来:“去把那件穿上可以上天的羽衣给我找来。”

“你疯啦!你以为自己是谁呀?!”两个鱼精同时吼了对方一句。忽然发现不对,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二鱼精紧张地四处张望。

“谁?谁在讲话?”

一束寒光从湖底射入,洞内立刻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是我,仙女湖。”

和二鱼精正好相反,小七觉得地上就是好!最小的法术用在人的身上,立刻产生巨大的效果,小七简直爱上人间了。

小七伸出手指又朝非乐一勾,但这次羽衣被非乐抓得很牢,没勾回来。“嗖——”,小七的指尖忽然弹出了一道火光,射中了非乐的手,非乐手一松,羽衣又到了小七手中。

“嘿嘿,其实在这里呢!来,你抢啊。”

非乐却没心思和她抢,他看准机会,猛地上前夺回羽衣,钻进了芦苇丛里。两个鱼精刚好又比非乐慢了一步,气喘吁吁,跌坐到地上。他们被宿主仙女湖逼着出来抢羽衣,而且比上次更委屈,是替她抢,抢不到也得抢……“嗬嗬,跑不动了。”

“哎——还是快给仙女湖报信吧,要不然一会儿又跑了。”

小七再次追上非乐,非乐却不想和这个疯女孩子再闹了,他把羽衣埋在了一个妥当的地方,只想早点离开此地。“姑娘武功高强,在下自愧不如。衣服虽不是我的,但是受人所托,比我自己的更重要。请姑娘……”

话未说完,非乐怔住了。就在这时,眼前竟然出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仙女湖忽然“站”了起来。排山倒海?正是排山倒海!百十来个小岛也随之立起,湖水纷纷下落,各种鱼、虾、鳖等等都从上方“噼噼啪啪”往下落,湖底山石飞溅而起。一群白鹭从栖息的小岛上“呼啦啦”四散而起,躲避着飞旋下落的石头、水浪,在飞舞的小岛中逃逸、穿梭。庞大的阴影遮蔽了日光,仙女湖携带着巨大的水浪向着非乐和小七卷裹而来。

“把羽衣给我——把羽衣给我——”一个声音从地下传来。

在九重天上时,小七见到过长着鹿角的鹤,开出荷花的树,吐出云朵的鱼……可从没见到一片巨大的湖能够倒立起来!小七兴奋地“嗷嗷”叫,迎着仙女湖奔去……可是那个凡人,竟拉住了她向相反的地方跑。“喂,喂,干嘛,我要跟她玩玩。”小七几次甩掉他的手,要往回跑,可是他几次回头又把她拽了回来。

不断有鱼、螃蟹等从上方落下来,砸到他们身上,有时落在身边。没逃多远,一阵乱石头雨点般砸了下来,一块大石头砸在了小七的小腿上,非乐赶过来扶起她。

怕什么?逃什么呀?小七不解。不过让她欢天喜地的是,凡人终于没快过湖水,汹涌而至的巨浪兜头压下,吞没了二人。

人,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就像二姐说的,很脆弱。眼前这个凡人,竟连水也怕,此刻正伏在大石头上闭目喘息,连一只螃蟹爬到脖子上都没空赶走。可等他抬起头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姑娘,你的腿没事吧?”

小七把裤腿捋了上来,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下轮到非乐奇怪了。

湖水已经退去,仙女湖又躺了下来,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非乐凝视着湖水,想不透刚才发生了什么——地震?湖啸?奇怪的声音?难道《墨经》中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尊神明鬼,难道不仅仅只是一种从善弃恶的震慑?世界上想不透的事情太多了,全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个样子。

“仙女湖!我在这儿呐——来抓我们啊!”闲不住的疯丫头大喊起来。

非乐一惊,一把捂住小七的嘴。可是来不及了。一团湖水飞升到半空,扑将下来,将二人拽进了仙女湖。那团水分离出十几条水手臂,托住非乐、小七,在他们身上狂搜。“把羽衣给我!”

水手臂仍然一无所获,又将非乐和小七扔了上来。

“好!不把羽衣给我,你们休想离开白鹭岛!”水手臂纷纷退下,仙女湖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没有了好玩的水手臂,小七的注意力又转向非乐。

“喂,凡人……我不能总是叫你凡人吧,你有名字吗?”

“在下非乐。是非的非,乐曲的乐。”

“乐曲的乐,就是快乐的乐吧?非乐,就是不高兴。难怪从看到你开始就总是耷拉着脸,以后我就叫你不高兴了。可你为什么要不高兴?”

不说还好,一说,不高兴更不高兴了……小七以前不高兴,都是低着头瞪着脚尖,而凡人的不高兴却是抬头凝视着远方……不是远方,是一个小七说不上来的地方。

“墨家遭此大难,墨者几乎被刘彻、化方诛杀殆尽,谁能高兴得起来?”

非乐摇了摇头,他很难过,不想再说了。惊起的白鹭纷纷落回到小岛上,阵阵鼓翼声中不时传来声声哀鸣。非乐采来草药,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将嚼碎的青草敷在白鹭的伤口上,并用树枝将白鹭的瘸腿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