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仙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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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为爱而战 没有人比自己更幸福!

长安的未央湖和新余的仙女湖确有几分相似。水光粼粼,绿草茵茵。以后,这里就是自己和去病的窝了。小七站在湖畔,幸福地遐想。

由于皇上的特别关照,新居已经初具规模。此刻非乐正在干活,用刨子刨着木料。小七跑了过去。“不高兴,我来帮你吧。”

“不用。”

“可是我想替我和去病的窝尽一份力。”

非乐点了点头。“把那个杠子给我运过来吧。”

“好!”小七望着杠子,默念了几句口诀,手一指,那个杠子朝非乐急速飞去。“快躲开——”小七大吃一惊。她的法术太不熟练,幸亏草鞋大侠武艺高强,要换了别人,那还不得砸得魂飞魄散。非乐闪身躲开,杠子“”地一声掉在地上。小七抱歉地笑了笑,又开始用法力运送另外一块木料。

太熟悉的情景,太遥远的昨日,太真实的小七……悲伤,再次从非乐的心底蔓延上来。

如果既成事实,该来的总是要来。即使在最累最乏的时候,霍去病从来都没觉得这样无力过。仿佛一瞬之间,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行军的速度慢了下来,一定要在大漠草原空旷的地域解决这个问题,不能把瘟疫带到城市里。

草药似乎没有太大作用,随军的医士已经尽着最大的努力。才两三天的时间,这支队伍里不停地有人倒下……死去的人立刻被烧掉,是霍去病亲自点的火。有的人吓得想逃掉,被霍去病一箭射中。自己必须坚持,坚持到最后一个。

他下令将这群人团团围住,如有逃跑,格杀勿论。包括自己在内。

这天,霍去病决定把将领们都叫过来,让他们在划定的距离以外,听骠骑将军训话。负责记录的议郎已经铺好了绢帛。

“本想和卫大将军会师以后,再一起给大家报功的,现在就记下来吧。”

原来是这样,将领们的眼泪流了下来。

霍大将军和卫大将军报功、报罚一向最客观、最公正。不管是亲戚、朋友,有关系、没关系的,有矛盾、没矛盾的,一律一视同仁,赏罚无人不服。

当年公孙敖,损失人马过多,卫大将军并不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隐匿不报。霍大将军第二次进军西河,张骞曾误了军期,霍大将军也不因为张骞是武帝的宠臣而隐匿不报。而凡是表现卓越,奋勇杀敌者,不论亲疏,无一疏漏。

而且二位将军还会根据功与过灵活地比照,激励士气。这一信赏必罚的原则,让部队纪律严明,大大激发着将士们的积极性,每次出击,将士们都能争先恐后,即使处于劣势、长途跋涉,士气照样旺盛!

此刻,大将军病得站不起来了,靠着车轱辘,还记挂着给大家报功的事。可恨的瘟疫,从来不认人,竟会来得这样快。自从被瘟疫的利爪威慑,前几日欢乐的气氛再也没有了,整个大军一片愁云笼罩。

功劳太长,有功的人太多,需要一一核实确认,霍去病累得几次停下来,咳嗽得喘不过气来。众将领们泣不成声。

“霍大将军,明天吧,明天再报。”

明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了。霍去病摇了摇头。最后两名生病的士卒已经奄奄一息,就被隔离在自己身后的马车上。不过让霍去病欣慰的是,因为控制及时、严厉,瘟疫并没有在大军中继续蔓延。

高不识和仆多哭出了声。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赵破奴、漆雕烈最受霍去病信任。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心理,他们一直骄傲地和霍去病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可是从河西到漠北,每一次霍去病论功行赏,都从无偏私。就算是今天,霍将军依然毫不糊涂,牢牢地记得他们的功绩……此刻,霍将军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高不识和仆多流着泪,几乎就要扑上前去。

“漆雕烈!”霍去病一声断喝。

“末将在……”漆雕烈的声音带着哽咽。

“本将命令你,拿起刀……从现在开始,谁要靠近本将军,一律阻挡……不听劝阻者斩!”

“喏……”漆雕烈从来一诺千金,霍去病放心了。

高不识和仆多擦着眼泪退回去。多年以后,高不识和仆多随李广利出征大宛,仅仅抓了几匹汗血宝马。返回途中,由于长官的贪婪、克扣、不公,人马大量亡失,入关时,几十万大军剩下不足两万,三万军马不足千头。二位将军再次回忆起如今的这一幕,不禁仰天痛哭!

报功终于结束了。本次几乎无人有过,每个人都表现得那样出色,唯一有过的是自己,未能及时防范,让士兵们误饮了有毒的水。霍去病挣扎着爬起来,走向身边的军帐。“漆雕将军,再给你一道命令。等我死了,和那些士兵一样,就着这军帐烧了。”

霍去病疲倦之极地倒在床榻上,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唯一牵挂、愧疚的只有小七。可没想到,现在脑子里连想一个字都会这么累,好像从前积累的伤病、疲乏全部讨债来了。本来想让追回去骗小七,就说实际上,霍去病找了个匈奴女人成亲了……让她恨自己,这样就不会伤心了。可恨人一辈子,照样折磨人。还是死吧,干干净净,长痛变短痛。

霍去病昏睡了一阵,被剧烈的咳嗽震醒。

忽然,霍去病定住了……这是什么味道?新余的味道?小七的味道?霍去病心中一热,却见漆雕烈端着一碗米粉走了进来。“小七家的米粉,我吃过几次,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路。希望大将军吃了之后,病能尽快好起来。”

“放那儿吧,我自己来。”霍去病很是兴奋,但仍没忘了提醒漆雕烈。霍去病端过了米粉,深深地吸了一口香味,闭上眼睛陶醉着,久久没有睁开,两行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流了出来。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七了……竟然用了这种方式来回报她的爱和期待……

“我想小七了。漆雕将军,我真的很想她。”

感谢老天没有夺走一切。此时此刻,这一份铭心的痛苦,还有漆雕烈可以述说。夜深了,霍去病躺在大帐里,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漆雕烈忠于职守,除了送药的追,再没放一个人进来。

这样真好,独自来,独自走。霍去病仿佛在一片黑沉的大海中浮游,一张张熟悉的脸隐约闪过,是那些从前在战场上死去的部下……以前总是仓促地来去,生死之间来不及细想,现在,这些脸好亲切……

壮丽的祁连山,旷渺的大沙漠……如果来世能够回到这里,如果骨灰能够飘洒在此处……该是多么幸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霍去病隐约听到一片喧哗。

“卫大将军,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漆雕烈在阻止。“霍大将军感染的是瘟疫,其他染病的士兵昨晚都去世了。”

“我看看去病!”是舅舅,最亲的亲人,他竟然赶来了。霍去病热泪奔涌,挣扎着支撑着坐起来。

“别进来,别进来……舅舅,别进来!”漆雕烈是挡不住舅舅的,霍去病竭力地祈求着。

“闪开!”卫青猛地推开了漆雕烈和追,闯进了军帐里。却见霍去病手持一柄利剑,横在脖子上。“舅舅,你再朝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卫青的眼泪纵横奔流,这个孩子,不,这位勇猛沉毅的将军,竟然被病魔折磨成这个样子,比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可怜……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狂傲、倔强、威风依然丝毫不减!

“好,我不过去,我远远地看着你行吗?”卫青的心痛苦得几欲碎裂。霍去病虚弱地笑了笑,放下了剑。在这个时候还能见到舅舅,老天爷实在待自己不薄!似乎又回到那个清晨,那个驿站,第一次遇到舅舅的快乐的驿站……舅舅心疼自己,带自己上街买烧饼。

“……去病,没事的。还有几天就到长安了,皇上会把最好的御医派来给你治病。一定要撑住。”

“舅舅,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我怕小七难过……”

“不许胡说!她在长安等着你,一定要撑住,听见了吗?你是谁?你是赫赫有名的霍大将军,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霍大将军,金戈铁马中闯过来,刀光剑影中杀过来,这点小病难不倒你的。就算为了小七,也一定要撑住,听见了吗?”

霍去病没有做声,贪婪地品尝着舅舅的这份关爱。和舅舅共同保家卫国、抗击匈奴,这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多么希望这段时光能够延续下去。

“听见了吗?!”卫青忽然一声厉喝。

“听见了。”霍去病含着泪,听话地点了点头。

至深的理解、相契的气质、合作的伙伴……他是舅舅,更是知音,第一次见到舅舅时的欢乐成倍地回来了。实在不枉人世走一遭,霍去病觉得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