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枭雄就这样窝囊地死在了昏暗的屋子中,杀他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众人怔了片刻,一个亲王才走了上来,拿着刀子割下充善的头颅,交给后面的侍卫道:“处理一下,别腐得太快,装到木盒子里。”
“呜呜呜”这时妥义谟嗷淘大哭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爹是一代枭雄,他是什么?充其量是一个敢杀父投降的逆子。
一代枭雄充善死了之后,众人推举妥义谟主持大局,妥义谟下令全城的士兵都全副武装地上城戒严。他倒不是想打仗,而是等明军一到,见到这么多披甲执戈的士兵放下兵器投降,也许会认为女真军投降减少了对汉人的伤亡,多少有点功劳。总之现在女真残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获得敌人的怜悯,希望能有一条活路。入夜之后,吹了半天的风停下来,而大雨则如倾盆而下,仿佛要送一代枭雄最后一程。
晚上下起的暴雨,过后依然淅淅沥沥一直没消停,道路很快就变得泥泞不堪,但仍然没有阻挡住明军的脚步,东路军徐连胜部丢弃了重炮辎重,如期到达了赫图阿拉。
没有大炮,雨水天气对火器使用也有很不利的影响,如果女真军残余负隅顽抗,明军军今日一战非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可。不过徐连胜没有打算择日而战,东路军数万人马,赫图阿拉才多少点人,明军几乎十倍于敌,士气高昂,根本就用不上瞧黄历选什么好日子。
赫图阿拉城上的女真士兵虽然手里拿着武器,但战心全无,他们都知道今儿是投降的好日子,一个浑身湿透站在城头上簌簌发抖,等待着结局,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就像一个四处逃命的逃犯,最后心力憔悴甚至希望早一些被捕。
探报明军已经到达几里外的地方,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视线中,但在此之前赫图阿拉安静极了,甚至小雨沙沙的声音都听得清楚。过了一会,只见荒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根黑线,排成队列的明军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天地间很快就热闹起来,远远的脚步声,马嘶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许久之后,远处的大军停了下来,一支轻骑兵离开了阵营,向城池这边奔跑而来,大概是要先探明虚实。那些骑士昂首挺胸十分威风,铁盔上高高的白色羽毛迎风飞舞,煞是好看,这副场面更是反衬出了女真军这边的萧索。
妥义谟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此境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赫图阿拉城城门紧闭,墙上有兵布防,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但是城墙低矮防御不强,兵力也只有几千人,衣甲不整。
那队明军轻骑兵围绕着城池飞快地转了一圈,城上也没有用远程武器攻击他们,他们看完便退了回去,这让妥义谟有点纳闷,按理说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喊两句诸如尽快投降之类的话,可明军连招降的举动都没有,这让妥义谟感到受了极大的轻视,他有些愤怒,真想下令决一死战不过真要这样,说不定他的下场就会和他的父王充善一样。
妥义谟见状只得说道:“开城门,派出使节前往明军大营议和。”
过得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了,放出三个骑士出城,向对面的明军大营而去,妥义谟以下的满城军民只得呆着等待消息。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三个人总算回来了,还骑着马,看样子明军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他们走上城头,对妥义谟说道:“明军要求咱们无条件投降,打开城门,所有将士出城放下兵器。”妥义谟回顾左右,众亲王贵族都低着头不说话,他又叹了口气道:“如此只得这样了传令下去,按刚才说的办。”
“喳!”
命令传下去之后,女真军将士便从城头上走了下来,纷纷从城门走出城,将各种兵器都成堆地放在城门口。这时一队明军骑兵靠了过来,有人在马背上大喊道:“放下兵器后,向前行进一里,即可受降!”
如今女真军和囚徒无异,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按照别人说的做,数千人放下兵器后赤手空拳向前走了一里地,等于放弃了所有反抗,就像一群羔羊一般。等女真军前进一里地排成队列之后,刚才那队明军骑兵便趁势抄到了他们的后翼,占领了放置兵器的地方和城门。现在女真军被前后围在中间,手无寸铁,已经完全不具有任何威胁。过得一会儿,明军大队向前移动,当前一个彪形丑脸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脸色黝黑,个儿比周围的人都高过一头,此人正是东路军大将徐连胜,已是大民国封侯的主力战将之一。但见徐连胜虽然彪悍,两鬓已是斑白。
妥义谟这时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女真族能再坚持十年,等大民国的一干开国大将都老了,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可是妥义谟颇为无奈地单膝跪倒道:“罪臣爱新觉罗?妥义谟率女真将士臣民向大民国皇帝请降,吾等甘愿臣服,为大民国皇帝之奴,请皇上饶恕臣等的过错。”这时后面的随从将一个木盒递给妥义谟,妥义谟便双手捧起盒子道:“这是女真族爱新觉罗?充善的头颅,臣等向大民国皇上献上,以示归顺。”
徐连胜听罢在马上说道:“充善就这样死了?”他还在为一代枭雄充善惋惜。女真贵胄不知如何作答,都低着头伏拜在地上。军士接过木盒,捧到徐连胜的马前,打开木盒,徐连胜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脑袋放在盒子里,眼睛还睁着,直愣愣地看着人似的,一代枭雄到死仿佛都有极大的不甘。
这时徐连胜说道:“打赫图阿拉,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上战场了,原本是想好好干一场,没想到老子千里迢迢地走到这里,你们一个个都放下兵器束手待擒了,真是无趣得紧。也罢,戎马半辈子,打了这么多仗,也该卸甲归田了来人,把这些领头的当官儿的都押到大营,其他人看管起来,等待黄部堂处置。”
一个将领应道:“得令!”
妥义谟又道:“明军是仁义之师,徐大将军是仁义之将,赫图阿拉城中还有许多百姓,罪臣叩请明军慈悲而怀,勿要伤无辜百姓。”徐连胜笑道:“老子又不是章程,放心,没事不会滥杀无辜。”说罢身边发出了一阵笑声,将士们笑得不是徐连胜,而是章程这个人,坏事干尽,早都已经出名了。
妥义谟以下的女真贵胄都松了一口气,起码大伙儿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不是。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军士来报:“禀大帅,朝廷里派了上使到辽东,部堂将上使请到赫图阿拉传旨来了。”
徐连胜忙道:“快请。”
过得一会,只见一个身作玄衣头戴帷帽的女人在一小队骑兵的护送下向这边走了过来。这副打扮大家都知道了,那是玄衣卫使者,直接传皇命的。徐连胜从马上跳将下来,上前寒暄,那玄衣卫女子的脸看不清楚,但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态度也是不错,还对徐连胜说:“徐老将军辛苦了,皇上时不时还惦记着您呢。”
“臣尽本分而已。”徐连胜心下一暖,听这口话,有皇帝照顾着,以后卸甲归田之后日子还是应该不错的。玄衣卫女子道:“咱们不说闲话了,上谕,请徐将军等听着吧。”徐连胜和周围的将士听罢都跪倒在地,虽然地上泥泞不堪,但是圣旨所到之处,不管什么地方都犹如面君,须得跪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