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晓荷也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冬天夜长,窗外传来晚睡人家的嬉笑声,这让晓荷的心中更加烦躁。此时,她很希望魏海东能够转过身,两个人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一抱,也是寒夜里温馨的慰藉。可魏海东背对着她,好像已经睡着了,这让她一股无名火从心中涌上来,也转过身背对着他。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翻来覆去睡不着,晓荷只好在心里默默地数绵羊,然而数着数着,她的脑子却更加清醒,身体里的欲望也更加强烈。没办法,晓荷只好在脑子里盘算明天上班后的工作,并在心里安慰自己:明天就要上班了,等上了班,整天累得筋疲力尽,就再也没有精力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其实这个时候,魏海东也没有睡着,他听着晓荷翻来覆去弄出的声响,很想转过身去把她抱在怀里,但是他又想到他既然不能给她想要的,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冬天的夜,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床上,各自怀着心事,久久不能睡去。
这个夜晚,可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在同一片夜空下,韩冰也没有睡意。
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空气里浮动着香水百合的香味,电脑的音响里播放着一首歌:
你是那昨天的云还是今天淋滴的雨
在告别初恋的爱人
还唱着曾经热恋的歌
在人潮汹涌的都市
寻找内心完美的自我
你是不是有些在意哦
无数个夜里悄悄地思念你
迟到的风里系着你
每页的日记里轻声地呼唤你
醒来的梦里在哭泣
想说爱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需要太多的勇气
想说忘记你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我只有矗立在风中想你
韩冰坐在电脑旁,伴着凄美的音乐写日记:
2010年2月20日星期六晴
今天见到你了,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你和妻子拉着孩子的手,看上去仍然是完美如初的一家,这本来是我希望看到的,然而真的目睹,却是说不出的心痛。
现在的你快乐吗?还喜欢在晚风中沉思吗?你和她好吗?她是不是已经变得温柔?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见到你却只能躲开,远远地躲开,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真的开始幸福的生活!!!
写完这些,韩冰关了电脑,光着脚拖着影子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倒一杯端到床头,慢慢地喝着,直到沉沉睡去,眼角,是一滴未滑落的泪滴。
其实,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白杨也没有睡着。卧室里亮着灯,宽大的床上,他的老婆已经睡着了,蓬乱的头发,粗壮的胳膊,睡梦中时而发出一两声梦呓。白杨靠在床头,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今天终于又见到韩冰了,但无意中碰上还是第一次,在分手的半年里,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
因为她的婚庆公司每天在报纸上登广告,所以他养成了每天打开报纸第一件事就是翻到报纸广告页的婚庆版上,只有看到她的广告一如既往地登出来,他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开始一天的工作。
真的很想她。广告上有时候会登出她的照片,这是会让他欣喜若狂的,他把报纸拿在手里,有时候看她若有所思笑着的样子可以看上半天,有时候实在想她想得受不了,就去她的公司楼下或者家附近,偷偷看她一眼。
他不敢去打扰她。既然不能给她未来,就不要去阻止她寻找幸福的脚步。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则。
其实他当时是下定主意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的,他是这样想的,现在孩子还小,不愿意让父母离婚,但是孩子终究会长大的,会离开他们,而爱人却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所以他宁愿孩子恨他,宁愿背负骂名。
可她说服了他,她说作为一个父亲,既然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对她就有着无法推脱的责任。再说,她不想背负这样的骂名、这样的心理负担去生活,如果孩子真的做出什么傻事,他们将永远走不出心理的阴影。
于是他们分开了,所有的美好往事如今都成了回忆,而就是这样的回忆,也像珍贵的佳肴一样,实在馋极了才舍得拿出来。
今天意外见到她对他来说就像一顿大餐,可以让他回味好几天了。她还是那种很有主意的样子,瘦了,头发留长了,更有女人味了。
看到她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然后又停滞了好久。他不敢长久地看她,因为老婆孩子在身边,但他还是留意到它也看到了他,然后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仓皇逃走。
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子划开一样疼痛。
其实,有时候他也很奇怪。他自己从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去爱一个人,人到中年,从事的又是心理学专业,对别人的心思都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偏偏走进了这么一个死胡同呢?
但是他不后悔,如果没有遇到她,他的人生的将像粗糙的白纸一样苍白,而自从认识了她,他人生的画卷开始充满了色彩,虽然她离去了,但是色彩还在,这是值得他一生珍藏的画卷。
白杨想着想着,终于靠在床头上昏昏然睡去,这个城市终于陷入了深夜的沉静,同时也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明天年初八,要上班了,也是新的一年真正的重新开始,他们都将重新被投入到生活的大熔炉,至于能锤炼成什么样子就无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