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若青扮这男装已非朝夕之事了,举手投足实无多大破绽,莫道长久以来无人对面能相识,有时就连我自己也忍不住真当她是个七尺男儿了,谁料想这位顾少夫人眼力竟恁般毒准,只几个照面就被她轻易窥破,叫我俩如何不惊。
所幸一番攀谈过后,知她并无恶意,又着实是个玲珑温顺的可人儿,一见如故之余更与我俩互相交好,呵呵就这样因着她家相公的一时鲁莽,便给了我和若青一个难得的好机会,轻轻松松随着她顾府人一起混进了翰林府,否则可不真如你所料,那人来客往的品阶排行,以咱家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即便想凑前去留个名献个礼都没人肯搭理呢。”
说到兴头处,德容也不禁神飞意动起来,晶亮的大眼里流转着抑止不住的激奋:
“翰林府那天的排场,真是,怎一个‘大’字了得!休说我和若青没见过啥世面生生迷花了眼,就听身旁过往的不少贵客们也都在谈论,比起当年轰动长安那次相府聚会的热闹场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呵姐姐你是没亲见着,那些宾客的贺礼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啊,极尽贵重奢华之能事,哪里是给个孩童过百日,简直就是朝贡么!而且其中更不乏稀奇罕见的珍稀物事,听说还有人送了百年难见的银狐皮小袄或巨蚌明珠呢,不过人山人海的我们也没看个真切。我当时就一门心思想见公主来着,于是拉着若青奋力地往前挤,结果非但公主没看着,还因此错过了近在身边儿的奇事。
隔日午后我们准备返程的时候,街头巷尾便开始传言那百日宴上的见闻了。据说其中最得公主心意的贺礼,既不是有多贵重,也不是有多珍稀的,而仅是一幅织品。自然这织品非同寻常之物,不但面料考究,上绣的灵童闹春也的确憨态可拘活灵活现,可最令人称奇的却是,它乃用当年名满长安那位苏小姐所独创的‘绣绘’功所制。
因着这个由头,非但公主即刻欲追寻那献礼之人,就连听闻之众也都心存好奇竟相探问,可是苏小姐再现长安了?结果,你倒怎么?礼单上所填名号是:江南顾家!只是这顾府之人,却在宴后已遍寻无踪。
我和若青不由面面相觑,昨儿个和顾少夫人挤散之后就再没见着,只听她先前说过,之所以到场敬贺,是因其翁公当年与万翰林之父曾有故交而已,却不为攀炎附会之故,宴后便将与夫婿一起继续携手北游。
想来这献礼之人必是她夫妻无疑,只可惜我们事先毫不知情,竟错失一睹那绣绘珍品的机会,呵呵也不知与姐姐你的相比,究竟能有几分相似。”
德容自从若嫣再嫁后,便与若青为梁一起改口叫她姐姐了,这次前往长安,也是受若嫣之托探悉玉婷近况去的,毕竟若嫣听闻故友消息后一直心生惦念,又苦于不敢出行,而德容和若青却是沈家两张“生面孔”,在长安都是无人相识的,因此安全许多,刚巧若青也总闹着要出门见见世面,便让她与德容一起随老道干练的张卢二人去了。
而德容虽自幼体弱,却比若青要聪慧许多,那次逢难之后更增历练,行事也比较周全,再加上她思维想法受若嫣所教良多,颇有几分冷静应变之能,叙事又有条理,自是若嫣此番所托的不二之选。
此刻若嫣听她讲述,便不由陷入沉吟,顾家?顾少夫人?想那绣绘之功,虽非绝技,却也轻易不可成,即敢拿到长安天子脚下公主府前去当众敬献的,就必是珍品无疑,那么难道说。。竟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