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嫣近来嗜睡得很,白日里经常不知不觉就眯过去了,一睡就是一两个时辰,晚上却还依旧觉着困倦,早早就歇下了。每晚躺在床上不再辗转反侧,似是期盼得久了反渐忘却了初衷,又或身体已重又适应了孤独,如今没了那个温暖怀抱的依持,若嫣已能安然入眠。
什么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何尝过得如此轻松肆意,莫非心理暗示过了头儿,自己竟真的没心没肺了起来?
眼见着小腹隆起,眼见着腰身增粗,眼见着脸颊红润,若嫣整个人就跟气儿吹的似的,一天天更粉白,一天天更丰盈了。到了立起坐下时都需手托腰后,脚踩八字时,她才开始反思,这还不到五个月,自己就跟个球儿似的,是不是进入情况得太早了些?再这么增肥下去,到时候万一生不出来,可怎么办?这时候又不能剖腹产,呃,覃师傅大概也无能为力的。
于是,她开始运动,每天里外屋地走走转转,前堂到诊馆,后院至上房,出出进进,兜兜停停,只是这园子太小,绕得两边人直眼晕她还觉得尚未活动开,无奈,为栋特为买了顶轿子,一有空就让人抬了若嫣去绣线坊那边溜溜。
绣线坊的后院比较宽敞,除了染丝晾线的空地外,边上还间壁出狭长的外园子,里面原只是稀稀朗朗地种些个瓜果青蔬,若嫣见后又找人植了点花花草草过来,侍弄一番后竟清新雅致,颇有些田园风光的意味,不只是她,还引得双双带着璇儿也时常来此流连玩耍。
这日的午后,若嫣正在葡萄架下的荫凉地来回溜达,顺带拿眼神照应着在那儿蹒跚嬉戏的璇儿,双双已不知何时溜没了影儿,想来又到前边去腻为栋了。徐徐的微风吹来,葡萄叶儿轻微地响着,地上荫影儿交错,璇儿自顾绕着小木凳转圈儿呵呵地笑,晶亮的眼眨着,晶亮的汗在小脑门儿上挂着,晶亮的口水在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涎而欲滴。
若嫣不知不觉驻足看她,抚腰满足地轻笑,璇儿听见姑姑声音回头找寻,然后笑嘻嘻挺直身子,张着小手便欲跑过来,却不知要绕过横在身前的小木凳,眼见就要被绊倒在地,若嫣轻呼声中紧走两步忙要上前接应,身侧疾奔过一人,只手便把四体将欲伏地的璇儿给及时挟了起来。
“啊哟好悬,谢谢你了。。”若嫣笑着抬头致谢,却脸上一僵,“是你呀,呃,怎么来了?”
来人却是宋培德。
虽已站在远处注视若嫣很久,这会儿如此近距离地看她,仍是不由呆凝,粉红似白面如满月,晶亮的眼,嫣红的唇,衬着颊边细微的汗,这张俏脸,仍是如此撩动他心弦。
眼前的人,却被他看得有些慌乱,尴尬着半侧转身,手下意识抚在隆起的小腹上。宋培德视线跟过去,眼神蓦地一暗,手劲儿不知觉就大了,璇儿被他挟着远离地面,四下划动手足正觉着有趣儿,冷不妨肚皮一紧就痛得咧嘴哭了起来。
二人这才回神,宋培德急忙将小家伙放下,又蹲身轻柔地为她抚了抚,嘴说:“不哭了小乖乖,不哭不哭。”眼见她小嘴儿一撇哭声更响,不由无措,急抬眼向上瞟若嫣。
若嫣抿唇,微微躬身,伸指轻点她小脑门儿,愠声道:“那么不小心,摔了就是狠的,你还敢哭?再不收声告诉你娘打小屁屁哦!”
璇儿抽达一声,拿小手擦眼睛,“不告不告。”果真哭声渐低,然后一点点收了。
宋培德愕然,看向凶巴巴的若嫣,却见她向他眨眨眼直起身来,伸手给璇儿,“走,姑姑带你去找小蚂蚁。”小家伙放手点头,紧紧拉住随她走开,然后蹲在一个小土包处细细瞧着。
若嫣拿帕子给她擦了手脸,又哄了两句才转回来,看着犹自发愣的宋培德,微微笑了悄声道:“小孩子不能马上哄,不然越哭越来劲,得让她知道自己错了,然后再转移注意力,一下就好了。”
她的眼神仍停在璇儿身上,笑容里带着宠溺,又含了一丝狡黠,宋培德跟着一笑,心里却觉得苦涩。
她喜欢的生活不过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