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嫣当下把玉婷拉进书房,欲将自己的宫内传销计划向她详细解说,谁知才刚开了个头儿,玉婷便撅起嘴来,“姐姐你可知我干嘛非要赖在你这儿吗?前儿个父皇已经派人来接我两次了叫我回宫,哼哼我就偏不回才搬来你这儿叫他找不着!他想我了才记得找我么?早干嘛来着!”说着说着眼圈儿却红了,若嫣看她明明是想自己的父皇了,却还硬要耍小孩子脾气,还真是怪可爱的。便只微微一笑,若嫣故意淡淡地说:“哦,既然公主不愿意见你父皇,又不把姐姐家的这点儿小生意放在眼里,那也就罢了。左右程锦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关门大吉的,公主住我们这儿也还不至于跟着喝西北风。”
玉婷听了,犹自蕴着泪的大眼转了几转,半信半疑地问:“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事儿没我就办不成了?”若嫣点点头,肯定地说:“对,这事儿只有公主你才能办到,再没别的人选了!”拉起玉婷的小手,若嫣又道:“不过,如果公主你真的不愿回宫,那就算了,这事儿就当姐姐没和你提起过,谁也不会勉强你的。”
玉婷想都没想,两眼发亮地接口道:“不!如果姐姐你真的需要我帮忙,那我立马就回宫去。再说了,我也想知道一个多月没我在身边儿的父皇,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想我,嘿嘿!”若嫣一听也笑了,伸手掐了掐玉婷的小脸儿,“一想到今后几天见不着你,姐姐现在就开始想你了呢!”玉婷得意极了,拉住若嫣的胳膊一劲儿摇晃着,兴奋地叫姐姐快点儿告诉自己有什么事儿是非她不可的。若嫣便详细地把自己的计划给玉婷讲了一遍,玉婷边听边记边点头,偶尔还加点儿自己的看法,最后兴高采烈地宣布道:“姐姐这事儿你想着找我就对啦!嘿嘿~~你就擎好儿吧!不出五日,保你程锦记被人踩破门槛儿!”
说着玉婷起身就要走,却被若嫣一把拉着,“别急呀!我的好公主,姐姐好不容易求你一回,又怎会这么轻松就完了,这儿不还有一项非你不可的事儿呢。”当下把个玉婷公主膨胀的不行,原来自己能干的事儿还真多了去啦。乐得她咧开小嘴儿都合不上了,待听完若嫣的话,更是拍起胸脯保证,没问题!那个老太婆包在我身上了,看她敢不给面子!
当晚玉婷公主便风风火火地回宫了,身上穿的便是程锦记连夜赶制出来的那件儿衣裳。为栋和沈氏于她临出门前才惊闻玉婷身份,当即诚惶诚恐,沈氏更是因自己做下的荒唐事后悔不迭,竟敢把公主这个金枝玉叶认作干女儿,传言出去那还不得诛了九族哇。亏得玉婷和若嫣一直尽心安抚于她,沈氏这才免了当场以死谢罪的念头。而为栋在惊愣过后,立即向玉婷行了大礼,然后便低头恭身退过一边再不言语。玉婷见他们如此谨守礼仪,气得跺脚大呼好没意思,你们这样子以后还叫我怎么来!若嫣好说歹说,才哄得玉婷转怒为喜,在一众下人的拥簇下浩浩荡荡地走了。
若嫣见为栋自玉婷走后一直若有所思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一动。难道大哥竟是对玉婷心生好感了吗?但一想到双方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提之也是无益。若嫣便假作不知,转向为栋说起自己下午和玉婷商议好的宫内推行方案,为栋只是点头不语。若嫣再说到已交待玉婷去找王丞相夫人一事,为栋方才接口道:“嫣儿,你可想明白了?程锦记那边都没问题,怎么做也出不了什么大格。就是王夫人这档子事,我只怕到时候。。嫣儿你会招人非议呀!”若嫣闻言轻松一笑道:“大哥,我安排了那么多,所为的不过就是这个‘招人非议’嘛!不然又怎会知道哪一个是我的知心人呢。再者说,即便是传得满城风雨,招众人非议的也只是暂住程府的苏小姐,日后和我程若嫣也毫不相干呀。”为栋沉吟了会儿,才道:“嗯,嫣儿你设想得很是周到,便都依你吧。”为栋嘴上没说,心里却想,嫣儿经此大难之后,人竟聪慧豁达了许多,倒可说是因祸得福了。
为栋自是不知若嫣的心境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却是她的前世有关。
为栋陪若嫣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她又在盯着桌上的几匹布料沉思,还真怕嫣儿累坏了,便刻意转换话题轻笑道:“我说嫣儿呀,这几日怎么倒不见周公子和宋公子上门了呢?”若嫣闻言一笑,“是呀,想必都是怕了你妹子,不敢靠前儿了。呵呵,宋公子这几日确是未见,不过周公子今儿个听说倒是来过的,只是我一直在忙那些个衣料子没空瞧他,说是坐会儿便走了。”为栋点点头,心里取笑自己说看他们俩成天来吧还烦这一不来吧却又想上了,可不是矛盾么。正自嘀咕着,却听若嫣自言自语道:“不知把这颜色直接绘在丝绸上行是不行,若是可行的话再配以刺绣该不是更别致!”为栋寻思妹妹研究这个都快入魔了,可得想个什么法儿劝解于她才好呢?
若嫣心里有了计较,当即提笔就在一块绸料之上画将起来。然后举起一看,效果还真不错。忍不住喜声道:“大哥你快来看!这个主意甚妙!”
宋培德这一晃儿已是连续四日没去程府了,起初他确是心生退意,想到程小姐既已情系他人,自己若再行痴缠,岂不为人耻笑。头三日宋培德便重拾以往信马游缰呼朋唤友的日子四处寻欢作乐,笑笑闹闹的倒也惬意得很。只是这每逢酒酣耳热过后或是深夜独眠之时,总有几分失落和不甘就那么萦绕他心头缠绵不去。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和程小姐相遇至今的点点滴滴,默默回味她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总觉确是风韵独具令人心动不已。全不似其他女人美则美矣,却徒有其表,相处过后言之无物令人乏味。偶尔几个出类拔萃的,又不是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便是装腔作势娇柔造作,吊足人胃口之后反而失了韵致。
那么这位程小姐究是何处与众不同竟致如此吸引自己呢?是她的眼神?嗯她的眼神清亮又深幽,偶尔还透着丝冷漠,看她举止明明温良恭顺进退有度,却又难掩那份从容淡泊,与她年龄实不相符倒好象洞悉世事一般。再看她和玉婷公主相处的情形,亲切和善却是宠辱不惊,好象全没把玉婷的高贵身份当成负担。还有她偶尔显露出的处变不惊和敏锐灵动,可见是聪慧过人主意拿得极定。对了!她还端庄稳重守礼自持,面对自己的挑情拨弄当真少有女子能如她一般镇定,虽羞得小脸通红可转眼又能凛若冰霜地训诫自己,那神情之庄重真令人心生敬畏。呀!看她明明年纪不大,却又何来这般卓然的气质呢?唉!如此婵媛又叫人怎生舍得开放得下。
第四日宋培德终是忍不住了,想那姓周的有哪点强过自己,若这么放弃岂不当真便把佳人拱手让了给他。不行!我宋培德看中的女子怎容他人窥觑,就算是要拼也得跟他争到底。谁知宋培德才下定决心,这脚还没迈出大门口呢,却被人又叫了回去,说是德容又在闹了,不见他面就不肯吃饭。连哄带劝好不容易把个小姑奶奶给逗高兴了,这天可都黑透了。
到得第五日上,宋培德才终于又踏进了程府大门,却在回廊处就碰上了周文斌。双方见过礼后,周文斌才彬彬有礼地告诉他,这几日程府上下不知怎的竟忙得很,他已是连吃两次闭门羹了。才刚儿王总管又告诉他,程公子和两位小姐都不在府中,问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却又不清楚。
宋培德听了不由一愣,只道是玉婷拉着若嫣出去游玩了,却怎的不找上自己呢?心下合计,嘴里还和周文斌寒暄着,又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宋培德不禁暗笑,想来这两****也是一直没得机会亲近佳人,比之自己强不到哪儿去。
二人正并肩谈说着往出走,就见程为栋正大步流星自前门而来,后面跟着一顶小轿,再往后还有两个人抬着几匹布料。为栋远远见了他们便笑着上前打招呼,把二人重又让回来请进了前厅。待双方坐定后,为栋也不问二人来意,便笑呵呵地说:“今儿个两位兄台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一稀罕物事给你们瞧瞧,来人哪!快把小姐才带回来那块儿绸料给送上来。”好个程为栋,心下已把周文斌当作嫣儿夫婿人选,原本冲着若兰的那声“妹夫”便是再不叫出口,只跟周文斌攀兄道弟起来。
为栋话音刚落便有人拿托盘呈上来一块见方儿的绸料,叠得整整齐齐的。为栋伸手取过料子又站起身冲二人方向抖落开来,二人见他拿块料子竟这般当回事儿,都不觉诧异,双双凑上前去看个究竟。
一见之下,二人尽皆惊叹。这究是幅画呀还是件绣品哪?只见这绸料之上乃是幅山水画,初见是远山如黛云雾缭绕,苍松翠柏流水潺潺,树上溪边更有隐约几样花鸟鱼虫充斥其间,好一幅原始生动的天然景色。再一细看,画面却是绣绘结合,远山翠柏皆是先上底色,再绣以老嫩、深浅、浓淡等各种中间色调,进行补色和套色。云雾则只用画笔直接用色,而不加绣。虫鱼花鸟则全是用彩绣线以不同针法层次分明的绣将上去,整幅画面以绣代画,绣绘相叠,充分展现天然美景之外又栩栩如生轮廓分明。
为栋面带得色地笑看二人,半晌方道:“如何?二位兄台看我这件绣品究竟怎样?”宋培德和周文斌连声赞叹不已,宋培德更说:“真乃超凡脱俗,前所未见之品哪!却不知锦之兄从何得来?”为栋听罢笑意更深,“此品便是出自我程府,小弟就将这绣绘之人唤来给二位兄台引见引见。”
笑意未绝中,若嫣手执香扇翩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