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斌这几日可是郁闷得紧,为什么呢?晋阳家里来人了,来的是谁呢?周母刘氏和他新过门的媳妇儿程氏,这两人怎么会来了呢?要说这原因哪还是周文斌自找的。自打他在程府重逢了若嫣,又见宋培德在旁虎视眈眈,周文斌便下定决心要尽快去向为栋提亲好早日娶她过门,便修书一封派人送回去给周老爷,言明自己想提前迎娶苏小姐之意,还请父亲务必将那玉凤镯着来人带回长安,那可是自家娶长房长媳的信物啊,全指它下聘才显得郑重其事呢。
谁知道周老爷看到家书之后鼻子差点儿没气歪喽,冲着周夫人大发一通脾气:“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做下的好事!他小子当日拜完天地后连洞房都没过就撒丫子跑了,把个新媳妇儿一扔就是一个来月不管。好在若兰那孩子乖巧懂事,不但整日的孝敬我们,尽心帮你持家,还不回娘家去哭诉,要不亲家那头儿知道了实情还不早找上门来跟我们翻脸!他可倒好啊,竟又跑去长安会那个什么苏小姐去了,现下还要提前娶她过门,又敢写信向家里索要玉凤镯!那玉凤镯哪是寻常物事呀,说找人带去就能拿走的?那可是传家之宝啊!这要是路上有个闪失丢了坏了的,可让我拿什么脸去面对周家的列祖列宗啊!唉,这个不肖子啊,真真是气死老夫了!你!立马儿就去长安把他给我押回来!。。。不!你带着新媳妇儿一起去,就先在那边呆两天,盯着他们早早儿把这房给圆完了再回来!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人家若兰,对了,你再找机会看看他要娶的那位究是什么天仙神女,竟把咱好好的孩子给迷恋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周夫人便带着若兰日夜兼程赶到长安。到这儿之后正赶上华灯初上,周夫人便废话也不多说,就把个新媳妇儿直接往周文斌房里一推,“你们小两口一直没见,现下快溜儿地好好近抿近抿吧!”周夫人打的好主意,心说瞧这新媳妇儿俊的跟花儿似的,又那么贤惠懂事,现下硬把俩人往块堆儿这么一凑合,就凭我儿子那年轻火力壮的,还愁他会不动心!
话说这程若兰,打从知道自个儿要嫁周文斌之后,便日盼夜盼哪,好容易盼到了洞房花烛这一天。当周文斌近前来揭她盖头时,若兰这心里呀又是欢喜又是羞怯,还臊得她不行。眼见已拜完了天地这心上人就在自己跟前了,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怎叫她不欢天喜地满怀期待!当下含羞带怯地瞄了心上人一眼,便满面通红地垂下双目,只是这嘴角儿却早已忍不住微微朝上翘起,把个女儿家的甜蜜心事泄露出了那么几分来。知道心上人正注视着自己,若兰跟这儿还一阵甜美忐忑呢,哪知新郎官呆了半晌却突然扔下盖头返身就走了!
若兰不明所以,就那么合衣坐在床边等着他回来,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夜呀!天大亮后才惊闻自己的新婚夫婿早已夜半离家,竟是连个话儿也没留下。若兰压下内心的惶惑不安,礼数周全地给公婆奉了茶请了安,见到二老面带愧色坐立不安的样子,若兰又一个劲儿地自责说,想是自己有哪点做得不好,没让夫婿满意了,方才将他气走的,请二老别担心,等他回来自个儿好好改,一定会把他侍候周全的。
周家二老被若兰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礼感动得不行,当下让若兰先安心住下,有他们二老作主断不能让谁亏待了她。若兰便安安份份地呆在周家,每日孝敬公婆体恤弟妹又宽抚下人,把个贤惠媳妇儿的本份发挥到了极致。只是每天夜里躺在床上时,若兰才银牙暗咬地反复寻思那周文斌究竟为什么这般糟践自己,到底还要怎样做自己才能夺得他的好感呢?终于,在若兰细致有心地多方探听下,她才知道原来周文斌心中早已情系他人,当日便是为那名女子弃自己于不顾的。
若兰这个气苦哇!想当初自己与娘费尽心机方才除掉了若嫣那个祸水,争得机会嫁入周家。谁知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抢走周文斌的竟又另有其人!只是现下既不清楚对方究是何方人士,周文斌又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她便是自个儿熬磨死也是没用的。若兰只得咬牙硬挺,继续在周家扮演乖巧媳妇儿,琢磨办法等待时机好为自己的痴情挚爱奋力一搏。
现下这机会终于来了。若兰便走到周文斌身边,柔声细语地嘘寒问暖起来,见周文斌眉头微皱一副不耐的表情,若兰心一紧,情知他竟是不吃自己柔婉这一套。当下转换招数,改以娇嗲之态,故作哀婉地埋怨他对自己置之不理,害得人家如何心伤,声音娇媚语气低怜地暗示他多加抚慰,却不料周文斌眉头锁得更紧,非但不看向她反而紧着闪躲,直把若兰气得没把银牙咬碎。
拿手死扭着帕子,暗自屏息调气半晌,若兰忽而记起一事来,“夫君,你可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的?”周文斌实是不愿多瞧她那张与若嫣相似的脸,唯恐自己触动心事又想起苏小姐来,那种刻骨相思真可谓蚀骨断肠害人不浅哪。若兰见他既不搭话也不瞅自己,只得自顾自往下说,边把音调拿捏得柔情细腻,边拿眼直往周文斌脸上瞟,“那一年我才十三岁,随我娘去庙里进香,一个不小心在后门处崴了一下,当时疼得半天动不了,帕子也掉落在地上。那时。。那时便是夫君你赶巧儿经过,帮我拾了起来,还掸了掸才还给我。。夫君你可还记得?”周文斌不知不觉也听进去了点儿,便问:“有吗?我怎么不记得?那你又怎知那个人便是我?”
若兰见他终于有了回应,忙用帕子掩嘴儿娇俏一笑,又柔声道:“我听见那随你同往的人叫你来着,自此。。自此我便将你的名字牢记心间,已有两年多了。”说罢她含羞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在睫毛缝里偷瞄周文斌反应。
周文斌听她如此一说,再见若兰娇美羞怯的模样,不由心中一荡,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可人儿,只因当日惊鸿一瞥,就此暗把自己记在心上。当下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周文斌不禁舒眉展目露出丝笑意来。
若兰见周文斌和缓了脸色,赶忙加紧攻势,当下柔若无骨地轻靠在他胸前,媚眼如丝吹气如兰,“夫君~~兰儿朝思暮想终是盼到了这一天。。”若兰的一双纤纤素手悄悄抚上周文斌衣襟,接下来的话已是宛如莺啼细若蚊声,“看天色已是不早,我们不如就歇了吧,夫君。”
周文斌何尝得经如此温柔滋味,美色当前怎不叫他面红耳赤心旌摇曳,当即醺然起身,就着若兰双手除去长衫。若兰到底还是个黄花闺女,此前虽经二姨娘耳提面命的教诲过,仍于闺房中事一知半解,此时眼见夫君情动也不由得她一阵慌乱,手上绵软无力。勉强会聚心神,若兰胡乱解着周文斌身上衣襟,周文斌在她手忙脚乱的抚弄之下更是气息渐粗目光迷离,不由也伸出手来帮她拉扯着。
却听“叮~”的一声,有个小小的东西自周文斌怀里掉了出来跌在地上。二人俱是一怔,双双低头查看,便都见到那只金耳坠,若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周文斌却激灵一下惊醒过来,俯身便拾起地上的耳坠子,低着头用手摩搓轻抚片刻,再抬眼看向若兰时已是一片澄明。当下无视若兰心慌意乱目瞪口呆的神情,周文斌只轻声道:“今儿晚你就歇这屋儿吧,我还有事,等会儿自去找别间歇息。”
若兰但觉血气上涌头中嗡嗡作响,心下却是一片惊异:这耳坠子不是若嫣之物吗?怎的会在夫君手中?为什么又令他如此珍视?。。。心绪杂乱之下,若兰竟没发觉周文斌何时离开的,呆呆跌坐床沿,若兰拿手捧住头,不住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夫人暗自窍喜好容易熬到天光微亮,偷偷来儿子屋前查看时,却惊见房门大开,只媳妇儿一人衣衫齐整地坐在床前,神色惶惑容颜憔悴的样子,儿子却是不知所踪。周夫人既惊且怒,当即转身挨屋巡视,终于在书房找到正蜷缩于榻上熟睡的周文斌,这一气非同小可,周夫人抢上前去揪住耳朵便把儿子拎了起来,“你这逆子啊!莫非真要把你爹娘活活气死不成!老天爷呀,我可不活了我!哇呜。。”怒极攻心之下,周夫人竟坐地捶胸嚎啕大哭起来。
周文斌迷迷登登地被母亲给折腾醒,揉着发红的耳根兀自怔愣了半晌,才醒过神来扶起周夫人,赶忙又赔不是又帮她搓胸揉背地给母亲安抚赔罪。周夫人好不容易发飙完毕,才记起询问儿子究竟为何两次三番地让媳妇儿独守空房。周文斌稍嫌尴尬,迟疑半晌才在老娘的再三追问下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只钟意于苏小姐,对别的女子属实没法动情,故此难生求欢之意。
周夫人当下哑口无言,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儿子竟是个少根筋的痴情种子,连个娶回来的媳妇儿都不肯碰,这不是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嘛,还怎么指望他给周家开枝散叶呀。而且他非得这么着,那若兰可咋办哪?思来想去,全怪那个苏小姐,她铁定是个红颜祸水,这还没过门就把自己儿子给闹腾成这样,以后若真的娶了进来那还了得?不行!这下可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娶她。
于是,周夫人和儿子便硬顶硬地对上了,周文斌一日不肯圆房,便不许他出府半步,那个什么苏不苏小姐的他更是想都别想,只要有老娘在一天她就甭指望进这个门。母子俩都寸步不肯相让,一连几日就这么别扭着,周文斌是心急如焚哪,可又怕一旦就这么妥协了,自己便是再也娶不成苏小姐,没办法也只能咬牙硬挺,只希望母亲早日回心转意能应承了自己。
这日早起,忽而有人登门递贴,一问竟是王丞相府上的,说是五日后丞相设宴,遍邀城中名流公子赏景对诗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