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若嫣与宋培德一起琢磨了好久,也想象不出当年到底因何引发此祸事,不过那时他父亲官阶还很低,也许是无意之中得罪了谁?可什么深仇大恨哪还至于要寻上门来纵火喝问,竟至连累德容惨遭意外?偏巧宋培德当时不在家中,一点这方面的印象都没有。而他父母事后又显是刻意遮掩,非但宋培德对此毫不知情,就连亲戚们都未曾耳闻的样子,否则不会这么多年从没听人提起过。
这么一来,宋培德更是意气难平,心底里认定此事必与那顾明辉有关,因他当时可比父亲权位高出许多。于是便与若嫣商量,自己白天已经查明顾明辉辞官后即返回杭州老家了,明儿个他就想立即南下去找寻姓顾的。若嫣想起早前德容所说“她行为失检不守妇道,才害了我这一辈子”的话,觉得宋培德想法也不无道理,趁公公现在不在家便让他前去暗查一番也好,不过这时候交通不便一来一回怕不得耗费不少时日,婆婆那边得给她个什么交待才好呢?还有程锦记,总不能让大哥再抛了书本返回来接管吧?
次日一早,宋培德禀明母亲,程锦记库存空虚急需南下进货,因为栋走不开,便想让他带着二掌柜去跑一趟。宋夫人听后微感诧异,“南下?去哪儿呀?”宋培德心中一动,随即拿眼紧盯着母亲道,“杭州。”“杭州?”宋夫人听罢面露微笑,“杭州是个好地方,风景如画人间仙境啊,娘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好些年呢。”
宋培德没想到母亲竟会是这种反应,不禁一愕,“是么?怎么儿子从未听您提起过?”宋夫人未答,转而移目窗外,稍稍出了会儿神,才道:“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娘还小呢,因你外公任职浙江巡抚才全家搬了去住过几年。”宋培德暗自点头,又试探着道,“哦!我只记得他老人家是在做两广总督时仙逝的,却不知他还曾在浙江呆过,那您们是什么时候搬出来的呢?”
宋夫人目光柔和,凝神回味半晌,方幽幽叹道:“二十几年了吧,我小时候随着父母住过不少地方,只有杭州是最喜欢的。”转眼想起儿子才刚儿的问话,又续道:“我和你父亲那会儿还是在杭州成亲的,后来就随他一起回了山西。。呵呵我怎么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来了,你既是有正经事做,那就快去快回吧。记得路上小心哦,给岳家办差可马虎不得,千万别毛躁,啊?”
见她无意再往下说,宋培德只得辞别了出来。边走边犹疑,看母亲的样子倒像没特别忌讳杭州似的,他原以为自己一提到那个地方,她就会想起顾明辉而刻意闪避呢。摇了摇头不再思量,宋培德快步行至府门,若嫣早带了梁康生和牵马小厮等候在那里。
离别在即,二人眼中都有着浓浓的不舍,若嫣一遍遍为他整理着衣襟,喃喃叮嘱着昨晚早不知劝慰过几回的话,直到宋培德终于忍不住捉紧她双手放至唇边轻吻,她才红着脸抽手不再嘀咕下去。宋培德不理随侍人等,伸臂展袖将若嫣掩在身前,轻轻吮啄几下那诱人的嫣红小嘴儿,才移至她耳边轻道:“亲爱的放心吧,你交待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为夫一路快马加鞭,用不了月余就回了,你也要自己保重啊,别为家里和商号的事太费心了知道吗?”
宋培德走后,若嫣独处房中日日被寂寞和思念所扰,时常恨恼时间怎过得这般缓慢。又不愿总去婆婆那里闲坐,因面对她的柔情宽慰若嫣不免心存愧疚,既想宋培德早点查明真相回转来,又怕万一得知什么对婆婆不利的消息而惹她懊悔难堪。于是她更勤着往后院那边跑,一是与德容作伴,再一个却是偶尔跟掌柜的会面。
原来宋培德走前他二人商定,还是由若嫣暂时代管商号生意,就不去打扰为栋温书了。程锦记最近经营颇顺利没遇什么大问题,日常事务掌柜的都能打点周全,实在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才让他来登门请示若嫣就好,而他们碰面的地点就定在李叔位于宋府后身的那间小屋里。
掌柜的若想找若嫣,只需在申时前后来到小屋门口轻叩三下,守在那儿的李婶便会开门请他进来。因若嫣发现每天的这个时候刘伯通常不在,她倒不怕被他得知自己又插手商号的事而去告诉公公,只是直觉上早将他列为奸恶人物而不欲被刘伯知晓太多。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掌柜的先后来过三次,每次都是坐坐便走,却都没什么大事儿禀告。若嫣便忍不住好笑地劝他说没事就不用常过来,您办事也忒稳妥了,总这么来回跑干嘛呢。掌柜的总是笑说不打紧,一转眼又流露出些微迟疑的神色,问他怎的却总是吞吐着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