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个线下的日子。天一亮,我就起床查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起,温柔的亮光从天而降,晨风习习,云影悠悠,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淡淡的烟岚里,梦幻一般,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天气好极了。我赶紧打电话给石哥,问他要去哪里玩。他说:“我们去黄堂梁子吧,去打一些黄皮竹笋子,也顺便看看狐狸桃熟了没有。”
黄堂梁子,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地方,那里有碧绿的草坪,有高高的杉树,有密林中悄然流淌的溪水,有碧玉似的水库,在我遥远的记忆中,还有那长满银灰色绒毛的狐狸桃。
我赶紧用活油面条填饱肚子,背上竹篮,带上蛇皮口袋,和石哥一起,向黄堂梁子进发。??
山川依旧,草木依旧。沿着凹凸起伏的土路,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紧行慢赶,我们终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爬上了山口。坐在草地上,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太阳爬得更高了,光线变得更亮了,气温也升得更高了,但远处的烟岚依旧未散,大大小小的山头,高高低低的曲线,浓淡相宜的色彩,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距离的美丽,第一次感受到秋日的魅力。
沿着陡峭的山脊,拨开密密的灌木丛林,我们开始向大山深处搜寻。石哥突然说:“快看,那里好像有一棵狐狸桃,我们去看看。”我们从树缝中钻进去,越过深深的沟壑,穿过一蓬齐胸高的铁狼箕,定目细视,果然是一架狐狸桃。狐狸桃遒劲的藤茎足有手腕粗细,从布满腐叶树隙间拱出,缠着一棵高大的杉树攀援而上,然后分枝,分枝,再分枝,分到茅栗树上,又从茅栗树上分到木姜子树上,牵藤挂网,枝繁叶茂,而藤蔓上垂挂的,密密的满是我梦寐以求的狐狸桃。它们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挤着一个,椭圆椭圆的,娇态可掬,一副酣睡不醒的样子。我摇一摇树,树晃动起来,藤萝也就成了天然的秋千,大大小小的桃们便荡将起来。我在心里说,你们先别得意,这回可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放下竹篮,正准备“请君入袋”的时候,石哥说:“别慌,让我看看,到底熟了没有。”他顺手摘下一个,拿出小刀,从腰际切成两半,指着碧玉似的果肉说:”还没成熟,还没成熟,它的种子还不够黑,过几天再来来摘吧。“我看一看,真的,在碧绿的椭圆形的果肉上,有一圈椭圆形的灰色小点。我把周围的皮削掉,小咬一口,哇!酸死了!还真不到收获的季节!现在摘取,实在没有必要。何况,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鬼才知道这里有狐狸桃呢!我于是作出决定,说:“好的,过一段时间再来。”
过一段时间,过多久呢?在滇东高原,在天无三日晴的乌蒙地区,凡事要看老天的嘴脸。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样子,雨脚终于断了,但天仍然阴阴的,似云似雾的东西,弥漫在以前高而湛蓝的天空里,太阳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阴天爬山更好,既不冷,也不热,既不会汗流浃背,也不会气喘吁吁。我于是叫上石哥,再次去黄堂梁子摘我们的狐狸桃。
刚到山口,一条花蛇窜将出来,我捡起石头要打。因为我曾听老人们说过,出门遇蛇是不吉利的。这固然有些迷信,但遇上这种冷血动物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石哥阻止我说:“算了吧,让它去吧,它又不吃你的狐狸桃。”我们继续前行,通往狐狸桃的小路似乎宽多了,两旁的灌木有明显的刀砍斧斫的痕迹,掉落下来的枝条倒在两旁,有的已经开始枯萎。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袭上心头:狐狸桃是不是被人摘了?
果然不出所料,狐狸桃被人摘了,而且摘得一个也不剩,就连狐狸桃赖以攀援的几棵大树也被砍倒在的地。狐狸桃的藤茎倒在地上,叶片脱落,藤茎折断,伤痕累累。散落在地上的一片片叶子,就像一只只茫然无助的眼睛,失神地凝望着灰色的天空和天空下茫然的我,似悲似恨,似怨似怒。我静静地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惨不忍睹的场景,心仿佛一下被人摘走了似的,失落而无助。我的骨骨节节,腰腰枝枝,全都充斥着后悔与疼痛,充斥着无可奈何与悲凉。那么好的狐狸桃,和我不期而遇,竟然又与我擦肩而过,这怎能不叫人悔恨呢?
见我失意的样子,石哥说:“算了吧,不就是几个狐狸桃么?打什么要紧,我们又去找吧,应该还会找到的。”我无精打采地跟在石哥的后后面,披荆斩棘,上下求索,踏遍半个黄堂梁子也没有发现狐狸桃的影子。一只鸟儿“哥哥,休休!哥哥,休休”地叫起来,叫声响亮而怪异,仿佛嘲笑我似的。唉,“而今才道当时错”,这真是一次错误的决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