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唐五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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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蚕赋并序

陆龟蒙

前人赋蚕,皆推赞蚕于人类之功,”人属所利“(荀况《蚕赋》);”蚕之为物,功巨大而弘优“(杨泉《蚕赋》)。陆龟蒙独反其言,认为蚕”祸于民“;”伐桑灭蚕,民不冻死“,可见这也是一篇翻案文字。

荀卿子有《蚕赋》[1],杨泉亦为之[2],皆言蚕有功于世,不斥其祸于民也。余激而赋之,极言其不可,能无意乎?诗人《硕鼠》之刺[3],于是乎在。

古民之衣,或羽或皮,无得无丧,其游熙熙[4]。艺麻缉引[5],官初喜窥[6],十夺四五,民心乃离。逮蚕之生,茧厚丝美,机杼经纬,龙鸾葩卉[7]。官涎益馋,尽取后已。呜呼!既豢而烹[8],蚕实病此,伐桑灭蚕,民不冻死。

(《唐甫里先生文集》卷一四,《四部丛刊》影印本)

[1]荀卿子:即战国思想家荀况,赵人,客居齐,称荀卿。有赋五篇,即《礼》《知》《云》《蚕》《箴》。

[2]杨泉:三国吴人,字德渊,哲学家,著有《物理论》。其《蚕赋》今存。

[3]硕鼠:《诗经·魏风·硕鼠》毛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4]熙熙:和乐貌。

[5]艺:种植。缉(lú):将麻搓接成线。苎麻一类的植物。

[6]窥:窥探,暗中察看。

[7]龙鸾葩卉:指织出的龙凤花草的图案。

[8]豢:养。烹:煮。由茧缫丝之前,先用水煮茧,故云。

陆龟蒙说蚕”祸于民“;”伐桑灭蚕,民不冻死“,可谓偏颇之极。难道作者主张老子的”结绳而用之“、倒退复古到原始时代吗?非也。浦铣说:”鲁望作《蚕赋》《后虱赋》,皆有激而言,不当作翻案文字观。“(《复小斋赋话》卷下)显然作者有感于劳者不获、获者不劳的不合理社会现象,才发此极端之论。古乐府便有《织妇辞》,大多写织妇的辛劳。至白居易《缭绫》、元稹《织妇词》,王建《当窗织》:”家女为富家织“;于NFED2《辛苦吟》:”窗下抛梭女,手织身无衣“,便都已写到问题的实质。所以陆龟蒙的极言蚕祸,也正是针对这种不合理的社会现实,作者的激愤完全可以理解。

(尹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