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汉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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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悼骚赋(2)

[23]武安:战国时秦将白起,郿(今陕西眉县)人,善用兵,事秦昭王,战胜攻取计七十馀城,被封为武安君。长平之战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馀人,后被迫自杀。 赐命:指白起被迫自杀一事。《史记·武安君列传》载:“秦王使王龁代陵将,八九月围邯郸,不能拔。楚使春申君及魏公子将兵数十万攻秦军,秦军多失亡。武安君言曰:’秦不听臣计,今如何矣!‘秦王闻之,怒,彊起武安君。武安君遂称病笃。应侯请之,不起。于是免武安君为士伍,迁之阴密。武安君病,未能行。居三月,诸侯攻秦军急,秦军数却,使者日至。秦王乃使人遣白起,不得留咸阳中。武安君既行,出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秦昭王与应侯群臣议曰:’白起之迁,其意尚怏怏不服,有馀言。‘秦王乃使使者赐之剑,自裁。武安君引剑将自刭,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是足以死。‘遂自杀。”

[24]昭:指秦昭王。

[25]蒙宗不幸兮,长平颠荒:使祖宗蒙受不幸,一场大战后长平一片荒芜,渺无人迹。此句仍是就白起在长平之战中坑杀赵国降卒四十馀万人之事而言。

[26]范父:亚父范增(前277—前204),秦末居巢(今巢湖市)人。秦末农民战争时项羽的主要谋士,封历阳侯,尊为亚父。他屡劝项羽杀刘邦,项羽不听。后项羽中刘邦反间计,削其权,于是愤而离去,死于途中。乞身:请求退职。语本《史记·张仪列传》:“今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愿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伐之。”

[27]楚项:楚霸王项羽(前232—前202),名籍,下相(今江苏宿迁)人。楚国名将项燕之孙,力能扛鼎,志向远大。与叔父项梁起兵于吴中。项梁死后,项羽统领军队,多次战胜秦军。后在与刘邦争霸中失败,至乌江自刎。事见《史记·项羽本纪》。

[28]尔:你,指屈原。生不先后:生活在之前的时代,指屈原原本所处时代之前。作者认为那时忠臣贤君遇合,因此可以大有作为。

[29]洪勋:卓著的功业。遐迈:远方。

[30]服荔裳如朱绂兮:穿着薜荔做的衣服就像穿着红色的朝服。荔,薜荔的省称,又称木莲。常绿藤本,蔓生。薜荔是诗人屈原在其诗作中赞美的香花香草之一,如《九歌·山鬼》有:“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罗。”故此处有“荔裳”之说。朱绂(fú),红色的蔽膝。缝于衣前,为古代天子、诸侯等礼服的服饰,象征着官位。《易·困》:“朱绂方来。”孔颖达疏:“绂,祭服也。”

[31]鸾路:即鸾辂,天子王侯乘坐的车。《吕氏春秋·孟春纪》:“天子居青阳左个。乘鸾辂,驾苍龙。”高诱注:“辂,车也。鸾鸟在衡,和在轼,鸣相应和。后世不能复致,铸铜为之,饰以金,谓之鸾辂也。” 奔濑:水流湍急。

[32]历:经过。苍梧:即九嶷山,位于今湖南南部宁远县境内,属南岭山脉之萌渚岭,纵横二千馀里。史载:“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因此闻名。 崇丘:高高的山岳。

[33]宗:尊奉。虞氏:指虞舜。 俊(yì):贤才。《书·皋陶谟》:“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在官。”孔颖达疏:“才德过千人为俊,百人为。”

[34]渎:河流。

[35]敕(chì)职:皇帝任命做官。 蓬碣(jié):蓬莱和碣石。蓬莱,相传为海上仙山。碣石,古山名,在河北昌黎县西北,距渤海约十五公里,为观海胜处。山形上圆下方,似碣石。《书·禹贡》:“夹右碣石,入于海。”曹操《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36]祖圣道:以圣道为宗,即以圣人之道为行事的标准和依据。 垂典:留下美名,垂芳万世。典,即通常所说的史册、典籍。

[37]褒:赞赏。 忠孝:对君王的忠诚和对父母的孝顺。全句意为赞赏忠孝,视之为珍宝。

[38]既:既然,已经。匡救:匡扶救国。 不得:没有机会,行不通。

[39]殒命而后仁:即杀身成仁之意。这里是就屈原以死殉国而言。

[40]惟:动词,思、想。 贾傅:即贾谊(前200—前168),西汉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文学家。河南洛阳人。十八岁便以饱读《诗》《书》、善写文章名扬郡中,为郡守吴公召于门下,后荐于汉文帝,任博士,年仅二十馀。参与朝政议论,见识超群,一年间越级升为太中大夫。因建议改定制度法令及命列侯就国,遭到守旧派周勃、灌婴等人谗害,被贬为长沙王太傅,抑郁悲愤,写出著名的《吊屈原赋》和《鸟赋》。数年后召回长安,任梁怀王太傅。先后多次上疏,提出重农业、行仁政、削弱诸侯势力、制服匈奴侵扰等重要政见和具体措施。后梁怀王堕马死,谊忧伤哭泣年馀,亦死,年仅三十三岁。 违指:违背屈原《离骚》的旨意。这是就贾谊的《吊屈原赋》和《鸟赋》而言。《离骚》中的主人公为了理想“虽九死其犹未悔”,至死不肯离开故国。而贾谊主张与世推移,不要凝滞于物。

[41]杨生:即扬雄(前53—18),字子云,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人。西汉文学家、哲学家、语言学家。少时好学,博览多识,酷好辞赋。口吃,不善言谈,好深思。被喜爱辞赋的成帝召入宫廷,侍从祭祀游猎,任给事黄门郎。一生官职低微,历成、哀、平三世而“不徙官”。王莽称帝后,校书于天禄阁。后受牵累,即将被捕,于是坠阁自杀,未死,后召为大夫。一生悉心著述,除辞赋外,仿《论语》作《法言》,仿《周易》作《太玄》。另有语言学著作《方言》等。《隋书·经籍志》有《扬雄集》5卷,已散佚。明代张溥辑有《扬侍郎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 欺真:不理解屈原为国之真诚。《汉书·扬雄传》载:“(扬雄)又怪屈原文过相如,至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悲其文,读之未尝不流涕也。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乃作书,往往摭《离骚》文而反之,自岷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名曰《反离骚》;又旁《离骚》作重一篇,名曰《广骚》;又旁《惜诵》以下至《怀沙》一卷,名曰《畔牢愁》。”

[42]皇麟:凤凰和麒麟。皇,即“凰”。 高举:高飞。

[43]熙:光明。 太清:天空。古人认为清轻之气以成天,重浊之气以成地,故天清而地浊。“太”是形容词,“太清”即至清之意。《楚辞·九叹·远游》:“譬若王侨之乘云兮,载赤霄而凌太清。” 悠悠:高远。《诗·小雅·巧言》:“悠悠昊天。”朱熹《诗集传》释曰“远大貌”。

[44]岷川:岷江,出自蜀境,古人视为江水正源。扬雄投文吊屈原处。

[45]丹海:神话传说中的水名。晋王嘉《拾遗记·虞舜》云:“舜葬苍梧之野,有鸟如雀,丹州而来,吐五色之气……常游丹海之际,时来苍梧之野。”又名丹渊。《汉书·律历志》云:(唐帝)“让天下于虞,使子朱处于丹渊为诸侯。”

《悼骚赋》为吊屈之作,悲叹屈原生不逢时、沉江自杀的悲剧,借古论今,表现了作者对君臣遇合的渴望和对时政的不满。

有汉一代,为“士不遇”而悲似乎成为文人共同的感触。他们渴望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辉煌人生,可是现实却没有给他们提供这样的机会。于是他们借屈原和《离骚》这个酒杯浇心中之块垒,把抑郁不平之气诉诸笔端,形成一篇篇“吊屈”、“悼骚”之作。梁竦《悼骚赋》即其中之一。

此赋开篇即叙仲尼、伊尹之事,以便为下文论述伍子胥和屈原提供一个参照。孔子在鲁国做司寇时,虽然也遭受过谗言攻击,但是最终却是邪不压正,谗臣被诛杀;殷商时,太甲能听从伊尹的规劝,因此国家得以安享太平。但是,不是每一个忠臣都能遇到明主,所以,行文至此,作者笔锋一转,一个反问句“岂齐量其几微兮,徒信己以荣名?”承上启下,开始叙述屈原、文种、介之推、乐毅、白起、范增等人的遭遇。他们都是忠臣,但却不遇明主,因此均落得一个悲剧的人生结局。这其中,屈原最为典型。对于屈原至死不离故国的举动,汉代学者争议颇多。如贾谊在《吊屈原赋》中说:“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对屈原之举表示不解,认为他的人生悲剧,部分原因也在于不知与世浮沉。扬雄《反离骚》不仅不理解屈原,而且予以指责。相比之下,梁竦可谓屈原的“知音”。他认为,屈原既然不能力挽狂澜,拯救危难中的祖国,那么就只能选择殒命成仁。所以,死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得不死。也正因为此,梁竦对屈原充满敬仰之情,为他生不逢时而悲,为他的忠贞而叹。这其中也隐含着他对自己人生遭遇的感慨。

(杨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