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病了,连续不断的咳嗽,恍若是要将整个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肺牵扯着心在一起撕扯,疼痛非常。
沁儿急得不了,还没几过我这样病样,速速请了太医,诊断后,说是心劳体虚,定要好身静养,不心烦心,然后给我开了几贴药,沁儿便命下人去煨了。
是夜,初冬的夜,朦胧迷离,幽静四溢,却是凄冷地美妙。
我半躺在床上,凝眸着窗外,夜幕清凉,心下油生几份惆然的凄意,便又忍不住猛咳了几来。
“娘娘,药来了,快喝了罢,会好些。”沁儿快步走进暖阁,将药搁在几案,将我扶起,端起药碗,用银匙舀了一匙轻吹了几口气,放置我唇沿。
浓重的药味让我越发感到难受,虚弱地摇摇头,然后撇过脸,道:“拿下去吧,我喝不下。”
“良药苦口,若是不喝,这病怎么会好呢。”说着将银匙又递进了些抵住我的唇间。
沉重地抬起双睑,看了沁儿一眼,正要启唇,强烈的药味流入我的喉间,还未尝到药,便已察觉到那番苦涩,浓重的苦,让我禁不起又咳嗽起来。
“咳!咳……”连忙地推开她的手,撕心裂肺般地咳起来,一手支撑在床沿,一手紧抓在胸口,埋头猛咳。
“娘娘,你没事吧!这可怎么办是好?”沁儿看我咳得这般厉害,已急得不知所措。
“没事……你不要担心……”边咳着,边伸手抓住她的手,叫她不要担心。
倏然地是一片奇怪的岑寂,静得只有窗外静谧夜意,衬托出我破响的咳嗽声,疼人心房。
隐约间,只感觉,抓着的那只手有浅浅的温度蔓延至我冰凉的指间,然,有一股熟稔温和的感觉从我心间闪过。
正欲抬头,便听到低沉的声音:“已经病成这样,若是再不喝药,又怎么会好?”
心,百感交集,亦不知该如何做才好,抓紧的纤手陡然一松,又不敢缩回。
继续抬首间,便看到他端起搁置在一旁的药碗坐在床边,沁儿将已麻木掉了我扶了起来,又用枕头放置在我背后,让我靠着。
静谧的夜,粗大的红烛燃燃烧炙,火光四溢,平缓地摇晃。
我安静地靠在床头,轻柔抬眸,是他愁容癯瘦,手拿银匙,伸置于我的唇沿。
机械地张嘴,药流入喉间,已没有那般苦涩,许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浅尝那般味道。
煌煌火光,流泻于他的脸膛,俊美迷离间,却透着那般陌生的冷淡。
当他将第二匙药汁朝我递近,我迟久未张开口,瞳瞳地盯着他,不语。
他僵持了一会,并未劝我,笼着深愁的眸子凝眸了我一会,无语,便平静地将银匙放回于碗中。
我冷眼瞥向那碗汤药,道:“皇上若是不愿,何必强求自己?臣妾怎担当得起。”
他皱眉:“宛若,你还有什么不可满足的?”
我回眸蓦然盯着他,冷笑:“满足?呵,皇上是在怀疑我就是那个奸细吧!”
见他眉心突然皱了一下,幽深浓愁的眸子躲开我的视线,淡淡道:“何出此言?”
“白天在紫秀宫外,皇上的话里句句带着刺,臣妾就真听不出来吗?”
阒静的屋子,有他忧伤的呼吸声,干涩的双唇微动:“朕不希望……”
未等他说下去,我吃力地仰身朝他凑近,吸吮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沉醉地展起双睫,幽深地看着他:“如果臣妾就是呢……”
他蓦地一愣,眼神散乱而无措,混沌幽深的眸子抬下直视于我……
是夜,烛光泛滥,却依是清冷岑寂,唇边悄然染开一抹旖旎的笑意……
……
阳光温和而明媚,似乎我已经喜欢上了这处地方,梧桐树下,阳光浅洒,饮上几口热茶,悠然自得,甚为惬怀。
“姐姐,茗儿来看你了。”
闻得一声清甜的声音,我抬头菀尔:“这几天都跑哪去了,都不来看我。”
茗儿走了过来,朝我盈盈一笑,道:“姐姐生气了?一听说姐姐病了茗儿不就匆匆赶过来了嘛。”
我摇头浅笑,用手点了她的鼻间,道:“是呀,是呀,就只有茗儿最好,对了,最近你可有陪皇上?”
“偶尔我会去养心殿送些夜宵给皇上,皇上现在很忙,皇上都没空来陪姐姐,又哪来空陪茗儿呢。”
她挽着我的手臂,蹲在我身旁,如小鸟依人般。
我呷了一口茶,神色有些郑重:“是在忙契丹的战争,听说……有奸细。”
“好像有吧,不过这奸细也只是揣测,没完全的证据肯定。”
“听皇上亲口说,已有线索,而且……”我眯起眼,手,用了一道力握紧杯子,蓦地放在石桌,有清浅的水与阳光旖旎。
许是见我这翻表情,茗儿陡然愣了愣,挽在我臂上的双手倏地一颤:“真的?那……静妃姐姐可知道?”
缓了缓气,我回过神,见茗儿娇嫩的脸上突然僵愣,目光呆滞。
“静妃姐姐与宫中早就隔绝,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事?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恢复过平缓的神色,柔和地问道。
茗儿稍愣了少顷,待我讲完,娇容倏地惊回过神,散乱一笑:“没,没什么。”恍恍惚惚地解释完,乌亮的眸子迅速清晰,朝我甜雅一笑:“对了,姐姐这几日一直待在这里怪闷的,茗儿陪姐姐去御花园走走吧。”
我点头菀尔:“嗯,好。”
虽然身子尚未初愈,却也不容辜负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