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拳风已经紧逼心口,杨天心一惊,虽然对这青衣人早有防备,不料出手竟然如此迅捷。但“天雷手”所以是“天雷手”,形容的正是他出手如天雷。只见他左掌迎面抵住拳势,人向后退,手缓拳径,右手疾点他臂上曲池穴。青衣人也不二话,等到杨天心右指离他有一寸光景,这才沉肘避开,同时左手又是一拳猛击杨天心右臂。杨天心左手前推,托向青衣人左臂,右手变招点向青衣人膻中穴。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拆解了十几招,出手都是快若闪电。杨天心用的是掌指,而青衣人招招都是阳刚的拳力。这一战跟刚才刀来剑去的打法又不相同。刀剑乃是利器,大开大阖,动者非死即伤,但拳脚上的功夫却是近身肉搏,所贵的是小巧,尤其围绕一个“缠”字展开,轻重是不好拿捏的。因此刀剑上的功夫好练,拳脚上的功夫要练好却比刀剑难许多。
场下又开始惊呼指点,见双方臂来手往,快得目不暇接,一时间也看不出谁优谁劣,但正因此,才更加忧心忡忡。杨天心可算这里的顶尖人物,也只能与锦袍老者的手下相持,试问谁能敌得过锦袍老者?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屋顶的少爷。心中带出侥幸,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萨迦教来的,不然为什么刚才不放在眼里,这会却如此关注?
替鲁先达疗伤的欧阳承,忍不住向杨天心看去,见他并无败象,还偶能占有点先机,这才微微安心。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那锦袍老者,他显然是深藏不露的人物,从刚才震伤众人的笑声已经看得出。又偷眼看去,却见锦袍老者并无丝毫着忙,对于青衣人的略偏下风不以为意,反而冷笑连连。难道青衣人还藏有什么后招?
再看那青衣人时,正好偷偷地出脚去攻杨天心下盘。谁道“天雷手”只是手上灵便,要欺他脚下迟钝,那是大错特错!欧阳承见青衣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变招,这才收敛心神,专注地为鲁先达疗伤。
杨天心的脚果然也可称“天雷脚”,却见他轻提一搁,挡住青衣人来犯,随又顺势踢他下档,硬生生将青衣人逼退了一步。右脚落地,突然左脚又拐,双脚连环,将青衣人连连逼退了十几步。这一招乃是化自他自己的“天雷滚滚”,虽然没有“暮日刀法”那招“明日黄花”那般雄浑灿烂,却是又狠、又毒、又急,犹似几番惊雷摧心。
场下见者无不喝彩!“天雷滚滚”以脚踢出,仍见八分威力。
但青衣人果然彪悍,看他身形之壮硕,倒似来自燕赵。他突然硬吃杨天心一脚,捣拳便抡去。杨天心这脚若是踢实了,虽能重创他,但也要付出一条腿的代价。因而见好就收,只是踢破了他一层皮。
一旦青衣人站稳了脚底,呼啸的拳风又开始向四面八方流窜,脚下仍不着乖,以硬碰硬的方式相击,此时显得沉稳得多,大概第一脚因欺人只是“天雷手”才吃亏,这会倒是又你来我往,只是手脚齐来,先机上让杨天心占得更多了。
冥灵见他们平分秋色,忍不住问:“少爷,你看他们谁能打赢?”
少爷笑道:“现在还不好说。但那位青衣客拳拳生风,阳刚之极,你想,若打不中人,还不是白费力气。”
冥灵道:“这样说来,怕是青衣客拖久了,就要输了。”
少爷道:“不对,不对!你只听我说了一边,又怎知青衣客要输呢?”
冥灵道:“你看那老爷子虽然也是白费气力,但他发招阴柔,所损自当较少。”
少爷笑道:“若他们换个年纪,你说的就对了。”
“为什么?”
少爷淡淡道:“他们内力相若,但那青衣客正处壮年,体力回复能力尚佳。况且既然练惯了这阳刚一路的招数,适应自然更强。相反,老爷子虽然出招阴柔,但却需要处处谨慎,心力所耗甚巨。这人一老,心力更甚体力,况且回复慢,只怕是难以与青衣客相持。你看,青衣客明知脚上功夫讨不了好处,却仍要逼老爷子来斗,用意便是在耗他心力。”
这时锦袍老者冷冷地向他主仆二人看去,显然相隔这二十余丈,他二人的私下讨论,竟给锦袍老者听到了。
果然如少爷所言,盏茶时间,杨天心已经力不从心、渐感不支,动作明显地缓了下来,只有勉强招架,已经攻少防多了。又过得两三招,青衣人一拳打向杨天心右肩。未料杨天心全然不避,拼着受伤,挨了青衣人一拳。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道,右手扣住青衣人拳头,左手在青衣人胸口印了一掌。虽说杨天心受伤之余,又一手扣住对方拳头,这一掌之力,已经是强弩之末,饶是如此,青衣人还是口挂血迹,显然受创不浅。而杨天心却是左手拖着右臂,看来右手已经动弹不得。二人受伤之际都各自退了好几步。
欧阳承已经帮鲁先达护住了心脉,不竟赐予了灵药,还用内功疗伤。刚让家奴将他抬下去静养,便见杨天心受伤。刚才欧阳承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实在没料到杨天心会伤得比对方还重,于是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心想擒贼先擒王,若能跟那锦袍老者拼个两败俱伤,己方人多势众,终能将这三人擒获。便将杨天心交给欧阳夺彦,轻轻一跃,站在中央,只这一下,全无半分矫作,气派便已经暗生。
众人虽然心里敬佩,碍于强敌当前,倒是没有喝出彩来。事因那锦袍老者,给了人一种所向披靡的感觉。他那膨胀的野心,仇恨的怨念,都深深地刻在每个人心里。试想二十四年深埋的种子,能养出何其茁壮的凝心树?
却见欧阳承对锦袍老者道:“在下斗胆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