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闻讯着急慌忙地赶过来。
此刻,大福已被推进“急救室”,我被护士拦在了外面。心急如焚,只顾转着圈子,不知如何是好。忽一抬头,看见了赫尔朝这边赶来,如同见着玉皇大帝,忙着扑跪在地,大呼求喊:“赫尔,不,赫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大福,他快不行了,他快不行了!”我已泪水泛滥,模糊含词。赫尔拉起我,道:“快起来说话!”我摇头含泣道:“大福,他快不行了,不行了……”
后面一群嘈杂声传来,原来安今续、小涛,以及那支新建的乐队成员都已来此。安今续等人已大略弄清整个过程,心有余悸,凑上前来,道:“凝姐,你不要担心,大福哥一定会被他们抢救过来的!”小涛附和道:“凝姐,不要哭了,这里是医院呀!你要知道,这是沈阳最好的医院,他们肯定有法子把大福哥救活的,相信我,更要相信他们!”说完,冲我干笑。安今续霍然瞪了他一眼,恨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是平日嬉皮笑脸的作风。而后面的几个年轻人也点头称是,忙着拉我起来。
谁想,“救急室”里的手术灯一下就熄灭了,登时,所有人都像死了一般,再也不敢喘息。接着,只见门被推开,一个全身都被白布蒙着的死人缓缓推了出来。主刀医生向赫尔赧颜道:“病人因失血过多而……”我突然大声撕喊出来:“大福呀——”我一头扑栽在那俱纹丝不动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所有人都紧紧拉住我,安今续哭道:“凝姐,你别这样!”后面的人泣不成声,连赫尔也失控,跟着大家一起默默流泪。
而我已深深陷入了哀悼中,抽抽噎噎,万分凄绝。我突然像失疯一样,把那块包裹大福尸体的白布撕成数段,取出最宽最长那一段铺展开来,狠狠地咬破自己手指,用鲜血在那上面划上“我要从良”四字,披挂在肩,失魂落魄的冲了出去。我带着哀怨、自责、呼唤来到了沈阳市中心人群最聚集的地段,我肩披“我要从良”的白带,一路向前而无目的地狂奔,一路挥泪高歌,记得当时的歌词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气呵成;“曾经,山盟海誓,万丈柔情。如今,不辞而别,远去寰尘。将来,哀哀戚戚,孤苦伶仃,从此,这个冷漠的世界就剩我一人。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耳边地叮咛。天上人间,一念一断一肠恨,泪洒长空,无穷无尽无怜心。如果注定是悲剧,为何选我独演绎?不公平!如果百计难留君,为何不如从君去?从君去!”
我径直往前飞奔,隐约听到有人在后面召唤:“凝姐,不要跑啊,小心擦车!”那是安今续一群人的声音,他们在后面一直追赶我,所有路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们身上。
前面有一个大卖场,那里人潮拥挤,喧嚣嘈杂。我看到了广场中央有一个凸起的平台,未经任何思索,冲了上去,默默而立。当时,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也不去想别人怎么看我。那时,我的脑海里只有死去的大福,耳边回响不绝的便是他挥刀自宫后后的那句话,回声惊怵,痛如刀割,我是怎样也不肯原谅自己地,只愿站在这里能让老天一雷劈死,或让世人看清我的真面目,活活地把我打死,总之,万念俱灰,眼穿心死。
所有人都因好奇不断涌来,看着我身披的那几个字,遭得众人心生猜疑,指指点点,闲话连篇。安今续等人也赶过来。赫尔欲要冲上来拉下我,我蓦地阻断他,跄踉几步,道:“你们今天谁也不要过来!”赫尔戛然停止,好象从没认识过我一样的眼神望着我,包括安今续、小涛、乐队。
我仰天喟叹,凄然道:“大福。我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你在天有灵,请顾惜平常还有的温情,把我一起带到你那边去,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安今续忍不住喊道:“凝姐,请你下来,人死不能复生!”其他人也跟着劝说,而我却充耳不闻,续道:“没有人像你着般对我,不嫌我家穷,不嫌我爱吃肉,不嫌我爱美,不嫌我不能生孩子,纵使……纵使,我跟了那么多男人,你还是不曾嫌弃过,可是……可是……为什么到最后你却一个人先走抛下我?”一把泪水流进了我的鼻子里,我深深地换了口气,才道:“今天,你以死换取我的良知,愿我重新做人,我不能辜负你。我今天就决定‘从良’,但是,我只给我自己一天的时间,如果今天一个陌生的男子能够伸手拥抱一下我这副空空如也的皮囊,那么,我便答应你勉强活下去,如果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我,这表示老天也不容我,我只有……”。
话没说完,我的脑袋突然遭袭一个香蕉皮,紧接着,一个胸大体胖的女人跟旁边几个女人指着我,怒叱道:“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搞得他那些日子魂不守舍。”说完,站到人群中央来,撤起嗓门喊道:“呀,呀,呀,这大伙儿还不知道吧?这台上站的可就是‘白金’公社头个招牌,‘坟蝶’呀。”顿时,群众一片轰然。她又笑道:“这女人花样百出,恐怕是在‘白金’成了烂货了吧,才到这儿炒作自己,现在人为了想出名,啥事儿干不出来呀!”下面的人跟着连连顿首,表示赞同。
安今续他们早已忍无可忍,终于冲上去揪住那个女人,怒道:“你什么意思?”那女人大笑道:“我什么意思?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到处勾人,搞得多少家庭五分四裂?我今天不为我老公,也要为天下有家的女人出这口恶气”说时,她和她身边的几个人女人都绾起袖子,摩拳擦掌,欲要修理我一番。
安今续等人哪能眼看着她们欺负我,当时几人合成一队,齐心协力,拦截了那几个肥膘的女人。但是,那些群众以为安今续是保护我的,见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又还是为我这样的女人帮忙,结果,激起了他们的正义之心,所有人都绾袖上前帮忙,大家你推我挤,打成一团。当时,场面大风浪起,一发不可收拾。
只听那其中最肥胖的女人吆喝道:“啊,你们这些小伙,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个女人勾引多少男人,搞不好跟她睡过的男人呀,就是你们其中的哪个父亲也说不准呀,到时候,我看你们帮忙!”这话激怒了安今续及赫尔,他俩都是单身家庭,父亲的形象既熟悉又陌生,遥不可及,但却有一种玄念和虚想,从而生出一种敬畏而伟岸的形象,怎能容其他人随便猥亵!当时,赫尔就打了她一巴掌,而安今续竟是气急败坏,想狠狠揍她一顿,却被她一次次闪躲开来,急得快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