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抗联少年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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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紧闭室里,黑虎还在面冲墙壁站着,少年班也都坐在屋里,一个个困得直打盹,山花突然开门进来,一见黑虎立刻扑过去抱住大哭:“黑虎哥!黑虎哥……”

黑虎一惊,见是山花,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把她推开:“山,山花,快,快别,别别别,你,你啥时候来的?”

山花又抱住黑虎,破涕为笑:“黑虎哥,你忘啦,咱们不是说好的,你回来报告,我们随后就到,你还说你去接我们,可你……”

黑虎用手一拍脑袋,后悔不迭地说:“瞧我这脑袋,我都给忘啦!”

山花撒娇的用拳头捶着黑虎的脑袋:“你坏,你真坏!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没把我放在心上!”

黑虎两手抱头,左躲右闪:“好啦好啦,山花,别闹啦,快别闹啦!我正在蹲禁闭,要是让领导知道,还得受罚!”

“我看谁敢?”山花扯住黑虎的胳膊,拉着往外走,“走,黑虎哥,此处部养爷,自有养爷处!咱们不在这抗联干啦,跟我去当胡子,照样打日本鬼子,还吃香喝辣,比在这穷山沟里强多啦!”

黑虎赶紧捂住山花的嘴,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说:“山花,别胡说!让外人听见……”

山花却倔强的把黑虎的手推开,故意提高嗓门:“外人听见怕啥!你拼死拼活给抗联卖力,立过多少战功,就算你做错,也该将功补过!可他们却不讲情面,还关你禁闭!走,咱不干啦!”

黑虎急了,用力把山花推开:“山花,你闭嘴,再胡说,我不理你啦!”

山花也来了气,鼻子一哼,身子一扭,背过脸,撅起嘴,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黑虎赶紧过去替山花擦眼泪:“山花,别生气,我,我……”

山花却突然抱住黑虎,破涕为笑:“黑虎哥……”

山花一进屋,少年班就都知趣的走出屋外,大伙都挤在窗下偷听,其他人都暗暗发笑,冬青却受不住,一脚踹开门,冲进屋里,啪啪啪打了黑虎几个大耳光:“不要脸!”

山花立刻火了,抽出腰间手枪,枪口顶在冬青脑门上:“你是谁?你敢打我黑虎哥,我,我……”

“哼!”冬青毫无惧色,也抽出手枪顶在山花脑门上,“我是他妹妹,我打他在外边寻花问柳不学好,让他长长记性!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你是谁?”

“我,”山花被问得回答不上来,停顿了一下才说:“我也是他妹妹!你,你怎么知道他在外边不学好?”

“哼!”冬青又用鼻子一哼,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急得手足无措的黑虎,“他要学好,能让女人追到家来!”

“你!”山花立刻满脸涨红,两手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山花,山花!”黑虎边追便喊,“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呸!”冬青冲着黑虎背影啐了一口,也两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院子里,停着几只马爬犁,十几个海青帮的人在搬爬犁上的东西。任解放手里拿着一个日记本,战士们搬一样他往本子上记一样,张海青跟在他身后,边指挥边说:“任队长,我知道咱们抗联缺少粮食,布匹,就把我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儿都拿了出来,有大米白面,猪肉粉条,还有几千块大洋。任队长,我听说你家原来有几百晌地,为了抗战,你把家里的土地分给农民,财产也全都捐了出来?”

任队长只笑笑说:“为了革命,我们把整个身子都豁出去了,还能在乎那点财产!”

张海青点点头:“说得是啊!所以……”

张海青话没说完,山花便哭着跑过来,抓住张海青的胳膊:“爹,咱们走,不参加抗联啦!”

张海青一愣:“花儿,咋回事儿?参加抗联不是你提出来的,咋又变卦啦?”

山花显得十分委屈的摇晃着张海青的胳膊:“爹,他们抗联欺负我!”

张海青当时就不乐意了,拉下脸:“有这样的事?花儿,别哭,跟爹说说,是谁欺负你啦?”

任解放也走过来,用手拍着山花的肩头:“山花,你爹说得对,告诉叔叔,是谁欺负你,叔叔给你做主!”

黑虎气喘吁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山,山花,别,别生气,冬,冬青是误,误会。”

山花挣脱张海青的手,站到黑虎面前,两个拳头擂鼓似的捶打着黑虎前胸:“你还护着她?她明明是故意的,你还护着她!”山花又偎在张海青怀里,一脸委屈的手指着黑虎:“你看他呀,你看他呀!”

张海青疼爱的用手拍着山花肩头:“好啦好啦,花儿,别哭啦!爹奉命带着队伍到外地去开辟根据地,你也跟爹一起走,省得……”

山花又从张海青怀里挣脱出去,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不跟你们去!爹,我要跟着黑虎,他上哪儿,我上哪儿!”

张海青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花儿,咱们现在是抗联的队伍,不是当胡子,得服从上级的命令,不能自个儿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不,我就不跟你们去!”山花摇着头,又扑到任解放怀里,“任叔叔,任叔叔……”

“好啦好啦!”任解放蹲下身,笑着用手替山花擦着满眼的泪水,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任叔叔给你做主,不跟你爹去,就跟孙黑虎,他上哪儿你上哪儿!”任解放说着,转过脸十分严肃的喊了一声:“孙黑虎!”

黑虎身子一抖,赶紧跨前一步,冲着任解放立正,敬礼:“到!”

任解放站起身:“孙黑虎,现在我命令张山花同志正式编入你们少年班,她是新同志,你一定要多多帮助她,同时要搞好新老同志的团结!记住,千万不能出问题,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撤你的职!”

黑虎又冲着任解放立正,敬礼:“是!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晚上,抗联班男孩子的住室里,平时为了节省,只点一支松树明子,今天却点燃五六支,整个屋子都被照得通亮,松树明子燃放出的浓烟和刺鼻的气味儿呛得人不住咳嗽。

少年班正围坐在一起开会,原本七个人,又多了一个山花。冬青和山花分别坐着,都嘟着嘴,把脸各扭在一边,连看都不看一眼。黑虎坐在正中间,一脸尴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说什么,又难张口。其他的人男女分开,看着冬青和山花以及黑虎的样子,都忍不住偷着捂着嘴笑。

“啊哈!”黑虎用手挠了挠头,终于干咳两声开了口,“我首先传达支队党委的命令,从今天起张山花同志正式编入我们少年班,大家鼓掌欢迎!”黑虎说着,带头鼓掌。杨小山和张铁牛、王栓柱三个男孩子也轻拍几下,张春草和崔英子因为偎坐在冬青身边,冬青没鼓掌,他们两个人也没鼓掌。虽然掌声稀落,三个女孩子也没好脸,山花却毫不介意,满脸是笑的站起来,冲着大家鞠躬:“谢谢,谢谢!”

“啊哈!”黑虎又干咳两声,冲着山花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坐下,“下面我还要强调一个问题,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应该互相团结,互相帮助。特别是老同志 ,更应该帮助新同志……”

“班长同志,”冬青却举起了手,“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可以吗?”

“可以,”黑虎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怦怦直跳,知道冬青是在找茬儿,“李冬青同志,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班长同志,”冬青瞥了一眼山花,正好山花也看她,两个人都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把脸转向一边,“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张山花同志的出身历史吗?”

“可以,当然可以。”黑虎终于长出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回了原处,又啊啊干咳两声,站起身,在屋地来回走着,“张山花同志也和咱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家里因为穷,母亲生下山花为抵债到地主家当奶妈,被地主侮辱上吊自杀,父亲张海青为报仇和几个好兄弟杀了地主,落草为寇,杀富济贫。日本鬼子侵占咱们东北,他父亲带着部下参加义勇军打鬼子。日本鬼子抓不住他,就派人多次劝降,给他高官厚禄他父亲都不动心。这次带着部下投靠咱们抗联,不光把所有的枪支弹药都带来,还给咱们带来了大米白面,猪肉粉条……”

“班长同志,”冬青又举起手,再次瞥了一眼有些洋洋得意的山花,“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这张山花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黑虎打个愣,脸立刻红了,吭哧了半天才说出话,“我,我们是同志关系呀!”

“同志关系?”冬青下了炕,走到黑虎面前,“班长同志,我再问你,她张山花一到咱们抗联听说你被关禁闭,就用枪指着任叔叔要人,到了紧闭室,抱着你又亲嘴又贴脸,一般的同志关系会这样吗?

“这,这,”黑虎回答不上来,“这这这……”

“班长同志,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山花坐不住了,也举起手来,“你和李冬青同志是什么关系?”

“我,我们,”黑虎也没法回答,吭吭吃吃的说,“我,我们也是,也是同志关系呀。”

“你们,你们也是同志关系?”山花却冷冷一笑,“那我咋听说你们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

“你,你胡说!”冬青急了,一步冲到山花面前,一手扯着衣领把她拖下炕,一手挥着拳头,“根本没有这回事!你造谣,你诬蔑!”

“我造谣吗,我污蔑吗?”山花却是一脸得意,“这可是班长亲口对我说的,不信你就问问班长。”

“好啦好啦,都别斗嘴啦!”黑虎站起来,把冬青和山花拉开,“我承认,我和冬青是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不过那还是小时候,那年她十岁,我十二,我们的父母都参加磐石起义,后来起义失败,我们的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杀害,我们两个讨饭在街头相遇,一起进山去找杨靖宇叔叔。我们走了一个多月,没吃的我们扒树皮,嚼草根。杨叔叔在大山里,深山老林有野兽,有毒蛇,冬青害怕,每到晚上她都躺在我怀里才敢睡觉。等找到杨叔叔,杨叔叔让我们分开睡,冬青哭闹着不干,杨叔叔就让冬青和我睡一个被窝儿。不过我可要声明,我和杨叔叔十几个人都睡在一铺炕上。别说咱们小时候兄妹睡在一个被窝里,就是现在还不知有多少穷苦人一家人扯着一床被子盖。同志们,是日本鬼子把我们的国家搞穷啦!让我们没饭吃,没衣穿,所以我们才来参加革命,打倒日本鬼子,建设新中国!”

“冬青姐,”山花却走到冬青面前,眼里含着泪,“咱们都从小没了娘,我跟着父亲,虽没有吃过你那么多苦,可咱们女孩子,爹再疼咱们也和在娘跟前不一样,有些话只能对娘说,不能对爹说。冬青姐,不瞒你说,我一见黑虎哥就喜欢上了他,可我也知道你比我更喜欢他,你们俩从小在一起,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喜欢是喜欢,爱情是爱情,冬青姐,你放心,我决不会和你抢黑虎哥,我只想和你做个姐妹,希望你能答应!”山花说着,把手伸给了冬青。

“山花妹妹!”冬青激动得也是满眼泪水,扑过去紧紧抱住山花,“我答应,我答应!”

啪啪啪!在场的人都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