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抗联少年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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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杨小山他们就被日本兵用棍棒打起,脸都不让洗,又被赶着去吃饭。大家按先后次序排着队领饭,杨小山刚领到一个橡子面窝头,正想去领菜,突然听到做饭的喊:“没啦没啦,饭菜都没啦!没吃着的就等晚上吧!”

“这,”黑虎打个愣,刚想说什么,刘连长冲他眨眨眼,摆摆手,黑虎赶紧凑过去,刘连长向四周看了看,趴在他耳边低声说,“小兄弟,看见了吧?就这样不如猪狗的食还不让咱们吃饱,这些日本鬼子的心该有多黑?”

“妈的!”杨小山气得骂了一句,把手里的窝头塞给刘连长,正想过去找做饭的评理,却见昨晚抢他馒头的那个小劳工却端了一盆窝头从厨房走过来,杨小山一见那气就不打一处来,跨前一步,伸开双臂拦住小劳工,“兄弟,别人都没吃饭,你拿这么多给谁送去呀?”

“妈了个×!你******是不是活腻啦?敢******管老子们的闲事?”小劳工手里端着盆,却抬脚踹了杨小山一下,“老子们******为了打日本鬼子,脑袋别在腰后,现在******被俘送到这吃苦遭罪,多吃******几个窝头你们还******说三到四?”

“这窝头是按人头分的,”黑虎也不示弱,两手紧握着的拳头真想狠狠地照小劳工的鼻梁给他两下,却强压怒火忍住了,“你们多吃几个,别人就得挨饿,大伙都靠出苦力干活,谁不吃饭也受不了!”

“放你骂得狗臭屁!”跟在小劳工身边端着菜的两个小伙子撂下菜盆,边骂边冲过来抡起拳头就要打杨小山,“妈拉个×!从哪冒出来这么个王八蛋?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老子们是******干什么的!”

“兄弟兄弟!”跟在杨小山身后的刘连长赶紧跑过去,挡在杨小山身前,“兄弟兄弟,他是我兄弟,刚来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兄弟们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请兄弟们带我回去和关营长说一声,我会带着这位兄弟亲自向他道歉!”

“好!”端窝头的小劳工从旁边踹了杨小山一脚,鼻子一哼,眼珠子一瞪,“今天就给你刘连长一个面子,下一次在敢找老子们的麻烦,哼……”

“不敢不敢,下次绝对不敢!”刘连长一边拦着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的杨小山,一边连连给小劳工拱手作揖,“铁头兄弟,回去跟关营长说一声,让他别生气!”

“哼!”杨小山看见小劳工几个人洋洋得意的走了,气得鼻子一哼,脸一扭,“亏你还是个共产党员,见几个国民党兵还低三下四,真给咱共产党丢脸!”

“嘿嘿,小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得能屈能伸!”刘连长却一点都不生气,又把杨小山拉到一边,悄声地说,“你昨晚还说要联合关营长他们一起逃出这个人间地狱,你现在就和他们翻脸,你还咋去联合?”

“这,”杨小山被说得答不上话,从刘连长手里夺下自己的窝头,刚放在嘴里要吃,却见一个没领到窝头的老劳工突然晕倒在地上,杨小山赶紧跑过去扶起老劳工,把自己的窝头塞在他手里,“大叔,快,快吃吧!”

“孩子,”老劳工又把窝头塞给杨小山,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小兄弟,我年长你几岁,就算是你的大哥!小兄弟,看你还是个孩子,长得又小又瘦,就被日本鬼子抓来当劳工。唉!看见你就像看见我的老兄弟,他也和你一样,才十五岁就被日本鬼子抓劳工,因为力气小,干活跟不上趟,被日本鬼子活活打死。我一家八口人,被日本鬼子杀的杀,抓的抓,连刚出生的小孙子都死在他们的刺刀下。自打日本鬼子侵占咱们中国,咱们中国人哪家都有一本血泪张,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咱不说别的,就说这抓劳工,别处咱不知道的不说,就说咱们这里最少有上万人,把咱们就像猪狗一样圈在这里,挨打受骂咱也不说,就说连猪狗都不如的饭菜,还不让咱们吃饱。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日本鬼子故意折磨咱们,让咱们的体力下降,干活时就没力气,动作稍慢,就被他们活活打死。不打死的,让你累得干不动,倒在地上,不是被拖走喂狼狗,就是扔进万人坑。小兄弟,你比我年轻,要争取活下去,或许能等到日本鬼子被打败投降那一天,你能活着走出这人间地狱,为我们这千百万劳工到法庭上做个见证。也要告诉咱们的后人,让他们记住他们的祖先被日本人侵占时所受到的苦难,时时告诫他们不忘国耻,千万别做亡国奴!我咬牙活着本想为报仇,可现在看来这仇报不成啦!小兄弟,大叔就拜托给你们这些年青人啦!我岁数大啦,早已土埋半截,活着不但白给日本鬼子出苦力,还得和你们争饭吃!今天我就先走一步,你们谁要能活着出去,日后别忘了把我的骨尸从万人坑里找出来,送到我的家乡,让我能落叶归根!”

老劳工说着,握了握杨小山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一头撞向了支撑板棚的木柱,当场头破血出,晕倒在地。杨小山起身要去抱起,身边的却把它拉住。劳工们都惊得呼叫起来,门外站岗的日本兵闯进来,用刺刀照着躺在地上的老劳工胸口连刺几刀,老劳工的肠子和鲜血淌满一地。

杨小山气得挣脱刘连长的手,扭身就走,眼里却早已浸满了泪花。

又劳累了一天半宿,劳工们都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他们住的简易工棚子里。工棚子全是用原木搭建起来,俗称“木刻楞”。为了防止劳工们逃跑,日本兵不让留窗户,门全是用四寸厚的松木板特制而成,当时的木工都不用元钉,全是用卯和楔子,门结实得用锤子砸都砸不断。到了晚上,日本兵又在门外加上锁,劳工们拉屎拉尿都在屋里,劳工们在这里真和蹲监狱差不多。屋子里没有炕,也没有地铺,劳工们只在地上铺些干草,就和猪狗一样蜷缩着。时值初春,乍暖还寒,屋子里又没生火,不脱衣服躺在草堆里还冻得浑身发抖,根本睡不着觉。由于屋地潮湿,在家常年不脱衣服,劳工们身上的虱子都成堆,用手随便在贴身衣服缝里一摸,就可以抓到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虱子太多痒得难受也睡不着觉,杨杨小山就和身边的劳工们闲谈。

“大哥,”杨小山先问身边的一个中年劳工:“你家住在那儿?”

“唉!”中年劳工先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抹起了眼泪:“我家住在奉天城外,伪满政府要国兵,我们家哥三个,我是老三,大哥二哥都娶了媳妇,我没成家,就顶替了他们。到县里检查完身体,就被装进一辆闷罐车中,火车开了三天三夜。等车停下后,几千人都呆住了,只见到处是炮楼、铁丝网和电网,每隔四五米就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日本军官牵着狼狗,四周都架着机枪。这才知道是被骗到这里来给日本鬼子当劳工。”

“******!这些日本鬼子,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气啦!”又一个青年劳工坐起来,气愤的说:“就拿我来说吧,我家住在上海,我还是个中学生,那天我和几个同学放学回家,走在路上,一两日本汽车突然停下,车上下来一帮日本兵,二话没说,把我们十几个学生抓进车里,开进火车站,装进闷罐车,就拉到这里,家里都不知道我们上那儿去了,爹妈还不知道得急成啥样。”

“咱们被抓到这里还算好的呢,好歹是在咱们国家,还能有出去的机会。”又一个老劳工坐起来,警惕的向四周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说:“我们一个屯子被抓走的几十人,听说都运到了日本。离咱们几万里,还隔着海,永远都回不来啦!”

“兄弟们,我看这日本鬼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杨小山也坐起来,招手让大家凑到一起,压低声音说:“他们在咱们中国把坏事做绝,早已惹怒了咱老百姓。咱中国有句老话叫“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不得人心,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看他们有枪有炮,他们日本人少,咱们中国人多,只要咱们抱成团,一个人打一个人咱们打不过,十个人打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这天晚上,天上正下着大雨,狂风呼啸,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劳工营四周岗楼里的探照灯,不停的向院子里照射着。破败不堪的简易工棚在风雨中摇晃,劳工们冒雨用木头支撑。日本鬼子为了便于看管,让劳工们把老工营建在隧道边,这里紧挨黑龙江,地势低洼,一下大雨,江水暴涨,劳工们住的工棚子就被大水淹没,屋子上边再到处漏雨,根本不能住人。劳工们都冒雨跑到院子里,整个院子黑压压的几千人,乱乱哄哄。鬼子兵怕劳工们闹事,出动几百人在四周监视,风雨太大,他们都裹紧雨衣,把脸缩进帽子里,顺着风站着。

就在这时候,杨小山趴在刘连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刘连长点点头,随手啪啪打了身旁一个劳工两耳光,劳工立刻大喊大叫:“打人啦打人啦!”随后便去追打刘连长,其他几个劳工也趁机动手扭打在一起,场面立刻混乱起来。日本鬼子最怕的就是劳工们抱成团,劳工们打架这说明他们之间有矛盾,正和日本鬼子心意,他们只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出大乱子他们不会出面干涉。杨小山他们是故意制造这个机会,他见人群一乱,就先两手抱头蹲下身子,随后又趴在地上,接着便匍匐着一点一点爬,因为有人掩护,很快就爬出人群,趁鬼子兵不注意,躲开探照灯,来到了鬼子养的恶狗圈后。这恶狗圈紧挨着鬼子的电网,杨小山趴在恶狗圈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电工钳子,接着又解下缠在腰间的两根铁丝,先把铁丝从木缝里插进狗圈,再把铁丝的一头互相搭在一起,然后用钳子夹着另一头搭在电网上,因铁丝通电,又互相交叉,交叉处连电立刻冒出火花。此时天下大雨,恶狗圈里也积满了水,恶狗们都泡在水里,水本身就导电,杨小山就是利用这个原理,使恶狗圈里的恶狗都触了电,眼看着恶狗都被点击死。杨小山做完这一切,又偷着爬回到人群中,因为有刘连长他们这些八路军俘虏的掩护,杨小山才能成功。

第二天一早,鬼子兵发现他们的恶狗被电击死,立刻报告他们的总指挥黑田大佐,黑田一听气得暴跳如雷,便命令全军出动。劳工营上空响起了凄厉的哨声,战俘劳工们刚起来还没吃饭,就被日本兵连打带踢全都赶到院子里,在他们的四周架起几十挺歪把子机枪,几千支黑洞洞的枪口也对着他们,整个劳工营笼罩着—片令人恐怖气氛。

“你们的,是谁昨晚用电击死皇军的狼狗?”黑田手握战刀,用脚踢了一下堆放在地上的死狗,“你们的有人的想与皇军的对抗,死了死了干活的!”

看见战俘劳工们没人吱声,黑田冲着身边的日军小队长一使眼色,小队长点头会意,冲着身边的几个日本兵一挥手,日本兵气势汹汹地扑过去,从人群中扯着膀子拖出五个劳工,就在众人面前按在地上,将衣服全都扒下,一丝不挂的绑在一排木桩上。

“你们的说,是谁的用电击死了皇军的狼狗?”黑田走到被绑着的劳工面前,手举战刀不是人声的喊,“你们的不说,统统的死了死了的干活!”

“你们的说不说?”黑田见劳工们都低着头不吭声,立刻把战刀一挥,“统统的死了死了干活!”

“哈伊!”五个日本兵同时嚎叫一声,立刻端着刺刀如狼似虎地扑向那五个被绑的劳工,在场的人们都以为日本兵会一刀刺死这五个劳工,许多人不忍心看到同胞受害,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王八蛋!”杨小山气得低声骂了一句,挺身就要站出来,站在他身边的刘连长赶紧用身体挡住,同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趴在耳边低声说,“小兄弟,听我话,千万别吱声!黑田这是杀鸡给猴看,那几个人都是国民党的战俘,他是在和关营长叫板。如果没人看吭声,黑田就只能杀那几个人,如果有人吭声,他们就要顺藤摸瓜,杀死更多的人。你没看他们国民党都站在那里没人吭声,如果你出面就正中了黑田的奸计,不光我们这些八路军的俘虏都得被杀,恐怕还得连累许多百姓。”

“啊!啊!”被绑着的劳工声声惨叫,撕心裂肺,在场的劳工们却敢怒而不敢言。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日本兵的刺刀并没有刺进劳工心脏,而是在他们那精光的身躯上乱刺乱挑。他们并不去刺劳工们的致命部位,只在身上挑开一些皮肉。劳工们不停地惨叫着,日本兵们却开心的笑着。被观看的战俘劳工们的心也像被刺刀剜肉一样疼痛,紧缩……

看那些劳工仍不开口,日军小队长向他身边的一个曹长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个曹长转身回到他们的住处,工夫不大,提着一壶开水走回来,到了一个被绑着的劳工身边,双手把壶举过劳工头顶,哗的一声,那滚烫的开水从劳工头上浇下,只听劳工又啊的一声惨叫,立刻晕了过去。

看见那些劳工仍没人开口,黑田又冲身边的小队长一使眼色,小队长也冲身边的的曹长一挥手,曹长领着三个日本兵又走回他们的住处,同时拎来四壶开水,也和第一个一样,把滚烫的开水从头到脚浇到被绑着脱光的劳工身上,劳工们又在撕心裂肺的嚎叫中昏死过去。黑田见还是每人吭声,又从小队长一挥手,小队长冲着身边的曹长一招手,曹长来到小队长身边,小队长趴在曹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曹长又领着几个日本兵走了,工夫不大,一个人牵了一条狼狗走回来,他们牵着狼狗又来到那几个被绑的劳工身边。那些狼狗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只咬中国人,不咬日本人,牠们一见中国人,立刻扑上去撕咬,那几个被热水浇得昏死的劳工在一阵阵巨大的疼痛袭击下又醒过来,被热水烫熟的皮肉—块一块地撕下来,痛苦的身躯扭动、痉挛、惨叫……

“王八蛋!”杨小山终于忍不住,大骂一声,用力推开刘连长,从人群里走

出来,手指着黑田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两条腿的畜生,你们这群丧尽天良……”

杨小山的话还没骂完,几个日本兵早已把他围上,四五把持刀同时架在脖子

上。

“你的,这个!”黑田狞笑着走过来,用手拍了拍杨小山肩膀,竟竖起了大拇指,“你们中国的东亚的病夫,是—群的乌合之众的干活。只有你的这个!你的说,我们的那些养在圈里的狼狗是你的电用击死的干活?”

“不是!”杨小山却毫无惧色,摇摇头说,“不是,是你们日本人自己!”

“你的,胡说!”黑田把战刀也架在杨小山脖子上,故意来回蹭了几下,刀刃割进肉里,鲜血都流了出来,“你的敢污蔑皇军,死了死了的有!”

“你才胡说!”杨小山用手把黑田的战刀推开,昂起头挺着胸脯,“黑田,你好好动动脑子想一想,昨天晚上下大雨,我们一共两千多战俘劳工,你们用一千多人在场看着。相隔五米就站着一个士兵。我们这些战俘劳工又没有长翅膀,能在你们那些日本兵头上飞过去吗?我们又不像耗子会打洞,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鸟在你们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飞出去你们也会发现!再说用电击死狼狗那是懂行的人才能想出的办法,我们这些老百姓多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识,在家里连电灯都没见过,我们怎么会想到用电击死你们的狼狗?还有,我们想往你们电网的上搭铁丝,必须得有专用电工钳子,如果用手拿,铁丝导电当场就会被点击死。这种专业电工钳子都在你们的日本电工手里,我们这些战俘劳工怎么能拿到?”

“这,这,”黑田被问得张嘴结舌,吭哧半天没说出话,“这个,这个……”

“黑田,我看你是贼喊捉贼,故意栽赃陷害!”杨小山一见黑田卡了壳,更来了劲,跨前一步,用手连连指着黑田的鼻子“这是你们日本关东军玩惯了的把戏,九一八事变前你们制造了‘中村事件’和‘万宝山事件’,九一八事变当天你们又制造了‘柳条湖事件’,‘卢沟桥事变’,你们借口士兵失踪,炮轰卢沟桥,侵占我们全中国!今天你们为了屠杀我们这些无辜的战俘劳工,又故意派人用电击死狼狗,寻找借口,借机杀人!”

“你,你,”黑田气得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双手举起战刀照着杨小山头上就要劈下。

“住手!”随着一声断喝,从劳工队伍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膀阔腰圆的壮汉子,只见那个壮汉子一个箭步就来到黑田身边,伸手攥住他正高举战刀的手,一脸怒气地说“黑田大佐,你凭什么无故杀人?”

“你的?”黑田一见壮汉子,立刻收回战刀,同时脸上露出奸笑,“关营长的,

他的是你的部下?”

“不是,”关营长摇摇头,两目炯炯闪光,“他说得句句在理,代表了我们这些人的心声!”

“对,关营长说得对!”战俘劳工们齐声呼喊,同时不顾日本兵的阻拦,拼命向前拥挤,“你们日本人自己做的缺德事,却往我们中国人身上扣屎盆子!”

“怎么样,黑田大佐?”关营长却显得一脸得意,用戏虐的口气对黑田说,“你看到了吧,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别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好欺负的,我们这些人早晚也是死,惹急啦,就和你们拼命!”

“好的!”黑田仓啷把战刀插进刀鞘,用手拍了拍关营长的肩膀,“关的,看

在你的面子的,我今天的就饶了你们的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