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似乎有一扇门吱扭一声打开,黑黢黢的山路上亮起一盏灯笼,微弱的烛光中,出现一名古装女子,婷婷袅袅的向他们走过来,身后逐渐现出一院竹篱茅舍,几株青竹迎风摇曳,月光下,竹影斑驳,颇有几分诗意,女子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半边脸被长发遮住,不是昧天魔还会有谁。
昧天魔一边走,一边咳嗽,嘴角隐隐沁出一道血迹,显然刚才已经受了伤,深深地道个万福,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辟破玉走过去,不满的说道:“原来是你,有这么招待老朋友的么。”
昧天魔听出埋怨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对不起了,我还以为又是追杀的对头来了呢。”
原来如此,昧天魔在关键时候背叛了比修努,魔界又怎能能够轻易放过,肯定要让她接受惩罚,也难怪这么小心。
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她的魔功比以前又厉害了许多,将怨气融入歌声之中,居然连自己都能有所感应,也的确不容易。
想到这里,辟破玉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哼,以后长着点眼睛,幸亏风姐姐喊的及时,否则,你岂不是要死在天雷之下。”
昧天魔一惊,心中暗呼侥幸,连忙说道:“好,好,是奴家无礼了,尊客若不嫌弃,便请屋内奉茶。”
辟破玉、风轻舞毫不客气,一前一后的走进去,这房子虽然是变出来的,但屋内陈设典雅,壁挂几幅古山水,笔意高远,临窗的书桌上点一盏纱灯,堆放着几札书卷,不远处一架织机,尚有半批残布,这分明是一个古代小户人家的摆设,男主人临窗读书,女主人在一旁织布,虽无“十字街头杀猪卖,妹端血盆哥掌刀”的豪爽,却也有几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温馨。
一个怨气深重的妖魔怎么也会有这份情趣,辟破玉一时好奇,走到书案旁,随手拿起一札书,正要展卷阅读,突听昧天魔大喊一声:放下。
猛然一惊,愕然望去,
昧天魔急匆匆的走过来,从辟破玉手中劈手夺过书卷,轻轻的放到案上整理整理,向一旁伸手道:“请到这边坐。”
辟破玉有些尴尬(呵呵,从小就有人告诉我们,作客时千万不要乱翻东西,看看,吃亏了吧),不过,既然已经到人家家里,自然要听主人的意思,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听话的走了过去,和风轻舞坐在榻上。
昧天魔待二仙坐定,乐颠颠的跑出去,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小火炉,上置一个精致的紫砂壶,放在案上,然后从炉盘里拿出火石,相互碰击数下,火花溅出,炉子里这才着起火来,这一切做的有模有样,一点魔力不用,典型的一个小妇人,辟破玉看得奇怪,总觉得昧天魔神智似乎稍稍有些不正常。
稍后,茶壶里冒出淡淡的清香,第一遍水肯定不用,在紫砂杯中过了一遍,待第二遍水开,方才沏满,笑道:“小户人家,慢待尊客,还请恕罪,不过这深山之中诸般不妙,倒是这茶还可以入口,请尊客品尝。”
真请喝茶,辟破玉看了看风轻舞,风轻舞向他点了点头,二仙举起紫砂杯,但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小饮一口,嘿,果然不错,入口似觉淡而无味,但细细品尝,回味越来越浓,口舌间都能留下淡淡的香气。
点了点头,说道:“好茶。”
昧天魔十分关注的看着他们,见二仙一口下去,连忙问道:“难道就不怕我在茶中下毒。”
风轻舞笑了笑,说道:“虽然你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见面几次,也称得上来去明白,下毒的事你做不出来。”
昧天魔点了点头,向辟破玉问道:“那么你呢。”
辟破玉笑了笑,指着风轻舞说道:“她说你可以放心,自然就可以放心了,我还担心什么。”
话说得虽然简单,但里面却包含着无限的信任。
昧天魔终于被感动了,说道:“二位果然坦坦荡荡,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咦,就喝一杯茶,居然能把昧天魔感动成这样,辟破玉乐得合不拢嘴,几乎把那一杯茶全灌入肚中。
昧天魔殷勤的伺候,三遍过后
风轻舞向昧天魔问道:“上一次匆匆分别,也没顾上细说,你过得怎样。”
昧天魔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样,我一怒之下叛离魔界,自然遭到追杀,只好东躲西藏,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听到这里,风轻舞不满起来,说道:“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也懒得多说,与其这样惶惶不可终日,不如随我们修行,多做一些好事,为你赎罪,也许会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昧天魔凄然一笑,为二仙再续上一遍水,说道:“如我这般罪孽深重的魔头,若还能修成正果,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老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辟破玉说道,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昧天魔的反应。
“哼,那不过是骗人的鬼话,”昧天魔说道:“成佛成仙又能怎样,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非贼老天不公,我又岂能落到今天这一步。”
果然是个魔头,对神界有极深的偏见,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老天身上,而且贯之以“贼”字,倒是闻所未闻,
辟破玉屡受天帝恩惠,耳中听不得半个不字,眼前昧天魔敢公然叫嚣,不由得心头大怒,将手中紫砂杯狠狠的贯在案上,怒道:“万物皆有定数,又怎么能够以天地不仁说得明白。”
昧天魔疾呼小心,然而看见紫砂杯已经摔碎,好似十分心疼,用颤抖的双手将碎片拿起,一片一片凑在一处,居然想恢复如初,她一点魔力都不用,那怎么办得到,只是徒劳无功而已,抬起头来,狠狠的盯着辟破玉,脸上阴晴不定,山风吹过,一头秀发迎风飘起,露出空无一物的半张脸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煞是吓人,她要发怒了。
辟破玉丝毫不惧,从塌上跳下,冷笑着看过去,手中金光泛动,早已打算出手。
人家热情的招呼,又是煮茶,又是说话,已经是明显的进步了,怎么着也不能以怨报德,眼看两位就要打起来,风轻舞急忙跳过来,将两人挡住,对辟破玉喊道:“坐下。”
辟破玉依然那么听话,闷哼一声,单手一旋,将金光收回,乖乖的回到塌上,心道:反正也算是你的朋友,爱咋地咋地。
风轻舞回过头对昧天魔的柔声说道:“他性格有些急躁,不要介意。”
昧天魔瞥了风轻舞一眼,飘动的长发落了下来,又将半边脸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