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时刻往往就是一纵即逝的。
如今天下初定,朝中的事务却似乎是出奇的繁忙,简直比他四处征战还要劳心费神。俗话说饱暖思****,人一旦安稳了,就总会有事没事的想着要如何稳固自己的地位。这大唐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李世民出生入死打拼下来的,这辉煌的战绩自是为他赢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他的功高盖主,却也会给这天策府凭添了多少的麻烦。
他似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自打搬进这天策府以来,他就修身养性的建起了什么‘文学馆’,外人看起来倒似乎是一副弃武从文的样子,可只有辛盈的心里最清楚,这不过就是他用来虚幌人眼的一个小招数而已。他一向就心思缜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沙场磨砺,如今这心机、城府怕早已是深得见不到底了……
如今的李世民,怕已不再是那个事事都不敢轻易决断、而要过问于她的李家二郎了。而正在向那个杀兄持父、坚决果断的唐太宗一步步的逼近。所以,她似乎也开始不懂他了。
就拿那个从洛阳带回来的韦氏来说,从她进府的那一天开始,他除了偶尔的找她问几句话以外,就从来也没有留在她那里过夜,就这么不冷不热、不上不下的被他丢在了后院。
真的是……越来越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小姐……小姐,”听见画儿惊恐万分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书册,甚为疑惑的抬头。要知道这画儿一向都是很从容、淡定的,除了那一次小竹出事,她好象没有听过她这么紧张的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就拢上了心头。
“怎么了画儿?”
“宽儿……宽儿他掉进了湖里,恐怕……恐怕是……”
宽儿?!辛盈猛然立住。他不是和承乾带着惠褒在外头玩耍吗?怎么突然好好的会掉进了湖里?那承乾和惠褒呢?这难免就会让人起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匆匆转身往着湖边赶去,可孩子却早已没了气息。
李世民与小竹自然相信孩子是不小心落水的,而那个心有怨愤的燕绫却是一脸阴冷的轻笑。辛盈当然是明白她心思的,他原本去她那里就少,而这一阵子因为他染了些风寒的缘故、让她不能放心他的身体,所以一直就是自己在照顾他。她有些怨气也是该的,毕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可她又能够做些什么呢?解释吗?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所以,咽下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另一方面,她也担心李宽的落水并不是那么简单。以湖畔绊了他的那块石头来看,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因为府中孩子年纪都还尚小,所以她对院内孩子所可能到达的地方,布置都是极为小心的,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在湖边这种危险的地方出现一块石头。
可,李宽从出生没有多久便过继在了智云的名下,谁会这么煞费苦心的要去害他呢?又或者……这个人的目标并不是李宽,而是承乾或者惠褒?
想到这里,她不禁就周身一颤。
这人……究竟会是谁呢?能够在无意之间趁着孩子玩耍的时候丢下石头,肯定就是极为熟悉这天策府的。若是这样,那可真是让她防不胜防啊……
李世民拉着承乾进门,见她眉目清冷的坐在那里暗自沉思,深知她是在对宽的意外而自责。遂俯下身子在儿子耳边低语了一句,承乾便颤巍巍的跑向母亲。
“娘,承乾饿了。”
辛盈低头看着儿子那日渐向父亲面庞靠近的轮廓。唯一区别的,就是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溢满了无邪天真的皎洁之色。这样小的孩子,对什么还都并不清楚,却已经要面开始对那高贵出身所带来的一系列危险了。
杨若妤的淡定,阴绣的感激之心,韦氏的清然,还有那个燕绫虽说是有一些孩子脾气、却也是个没有什么心机与城府之人。加上小竹跟画儿的贴心,她原以为在这样一个状态下,自己所要担心的只是将来与东宫的夺嫡之事,却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些烦心的事让她操心,而且甚至还危及到了孩子的安全问题。且这些事情,还是让她找不到一点头绪而无法防备的!
或许、李世民的长孙皇后真的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做好的吧……
“娘?”承乾看着母亲定在自己脸上的眼神有些陌生,便伸手扯了扯她宽大的衣袖。
“哦,”回过神捏着孩子粉嫩的小脸,辛盈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娘知道了。画姨早就蒸好了承乾爱吃的蛋羹,去外头找画姨去吧?”
看着儿子幼小的身影,她的心里却是充满了忧虑。
李世民看她轻叹,心内更是隐忧。他不是不知道宽死得蹊跷,可就凭那一块石头,他又该从何查起呢?走到她的身侧握住她单薄的肩,他慰她,“不要担心了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辛盈心里突的一抖,抬头望向他俊秀的面容,原来……他也是有所猜忌的啊。
可是、自己又要怎样去跟小竹交代呢?微微蹙眉,她垂颜,“小竹她怎样了?”
“伤心是难免的,可终究还是会过去的,况她如今有孕在身、总也知道该为腹中胎儿考虑。这些日子……就让承乾和惠褒多去她房里走走吧,或者可以让她少些想起宽来。”
许也只能如此了吧?追究过多,反而会让府内各人的心思更加难以揣测,不如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多留个心眼护着孩子也便是了。
轻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胃里一阵莫名的涌动,阵阵的酸味就直涌上了喉间,她忙就抬手以袖口掩住了口鼻,却又没有任何东西吐出来。
李世民见她如此的反应,早已是好几个孩子父亲的他自是清楚那代表什么,只觉得胸中一阵悸动、顿就蹲下了身来一脸惊疑的抬头望她,“是……是又有了吗?”
辛盈浅浅一笑,垂下了眼去却是不做回应。
望着她仍是平坦的腹部,那该是在洛阳有的。洛阳一战惊险万分,可他却是赢得如此漂亮。真的,他可以不在乎父皇如此之高的赏赐、他也可以不在乎这天策上将至高的地位,而这个孩子、却是上天给他洛阳之战的最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