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魂牵初唐
412900000173

第173章

想这秦王向来心思缜密、行事果断,当年刘文静被杀之时他甚至可以与父皇争锋相对。如今洺州战事刚一稳定陛下就急招了他回京来,以着以往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就此咽下了这口不平之气的。只要他对陛下有了嫌隙,那么陛下本是向着天策府的心就定会倒向了东宫。

但是、他此刻如此谦和、平淡的神色倒真是让自己不好判断了。况他如此谦恭的一副态度,定会让陛下对他生了歉然之心啊。只怕本是想让陛下倾向东宫的一步好棋、却又在无意之间反帮那天策府赢了陛下更加之甚的信任。

果不其然的,早朝刚一散去,他就见陛下贴身的宫人于半途拦了秦王回身而去。

然而对于父亲如此的召见方式,李世民自也是生了疑惑的。害怕此举被人看见又让东宫之人生了猜疑,所以得了宫人的传话之后,他就匆忙的跟着宫人朝两仪殿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起来,没有外人就不要如此的多礼了。”李渊本在那龙案前翻阅奏折,见儿子进来忙就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起头来,顺手就指了指下手处,“来,过来坐吧。”

李世民闻言起身,恭顺的在那下手处坐下,却仍是一脸的谨慎。流转了眸间隐隐的惑色与不安,他垂眼,“儿臣正想着快些回去点兵收拾行装,好早日去退了突厥的进犯,不知父皇找儿臣来,还有何事需要交代吗?”

“不急不急。”李渊说着微微一笑,倒是显得毫不在意,“父皇知道你是急着回去看盈儿。这些年来总让你们夫妻两地相隔,父皇这心里也过意不去。这突厥那边也不着急,父皇准你三日之后再行动身。”

李世民眸光一动,却是刻意的自唇边挑出一个难测的弧度来。

不急!真是好一个不急啊!

既然不急还要自己如此急迫的回京来?这话说的倒还真是显而易见啊!可是、算了,说了不予计较的,反正再怎样的不公,如今的自己都可以接受。就好像盈儿说的,父皇也有作为一国之君的无奈与为难之处。况,他也只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儿女不和而已,每个父亲都会如此希望的,若是换做自己也是一样。

上座的李渊看着儿子如此凝思的脸上所隐含着的浅薄笑意,心中不由得就又生出了那么几丝忧虑来。紧拧的眉心、牵扯出松弛的脸上道道褶皱。

“世民啊,你……是在怪父皇夺了你的功绩又言而无信吗?”

“世民不敢!”李世民猛然的一震,忙就站起了身一脸惊恐。眸间更是惊疑的光色四涌,“世民原先就曾说过,为大唐征战疆场乃是世民责无旁贷的责任,有怎敢言什么功绩呢?”

李渊似有疑惑,举颜望了一眼却仍是低眉,“可父皇……确实是承诺了你啊……”

“父皇!”他坚定的一声,顿就阻了李渊梗在喉间的难言之词,“世民也是父亲,所以世民懂得父皇的无奈。早在父皇对世民下那个承诺之时世民就跟父皇说过,如今除了盈儿之外、世民真的已经什么都不会再太过在意了。”

李世民说到此,眼中本是惊措的光色逐渐温润,惶惑的脸色也在瞬间柔和下来。微微的一声浅笑,他摇头,然而言辞却是异常恳切,“世民也清楚父皇的担忧,但是要请父皇放心,世民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去争的。”

他如此的一番恳切之词,自是说得李渊心中一阵的欣慰。轻晕开眸间点点晶亮的光芒,他不住点头。

多年的父子,他知道儿子那确实是真心所言。

可儿子如此恬淡、从容的一副神色,倒真的又让他对自己的决定深感歉疚。他知道这并不是儿子向来的性格,他秉性好胜,对什么事都不会轻言放弃。不是他的他或者可以不争,但如果是他的、他就绝对是不会轻易就放手的。就好像对待盈儿,稍稍的与元吉走的近了一些便引来了他那样暴戾的狂怒。

盈儿,对了,怕也只有盈儿才能够让他如此的不予计较吧。

殿内许久的沉寂,静得可以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父子两个各自的凝想深思着。眼角余光扫到父皇时而紧皱时而松弛的脸色、李世民就更是不敢轻易的开口。

“对了,前些日子听你万姨娘说盈儿的身子还是不好,到现在都仍是没有什么食欲,这几日可曾好些了么?”半晌的沉默之后,上手的李渊似是看出了儿子的担忧,缓缓开口的语调、更是增添了几分慈父的关切与担忧。李世民见到父皇如此,自就恭敬的低下了头去,

“多谢父皇如此的惦念,盈儿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这半年一个人带着暖儿跟了儿太过辛劳,所以还需一些时日好好的调养。”

“如此便好!”李渊说着,就又是深深的一叹。不为别的,只是他知道只有盈儿一切都好,儿子才会有有如此轻和的态度。若是盈儿一个不好,这儿子便就又会方寸大乱、失了阵脚。若是有那一日,他可真是不敢去想这儿子会作出怎样的事情来发泄心头的不满与哀伤。还有元吉,定又会将她的一切不好都归咎倒了二哥对她的二心所致……

幸而她没事了,幸而当年听妇人之言接纳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为媳。这天下,或者真的是犹如先祖所言一般、是她所带了来的。所以,也只有她平安、康健了,才会有可能去化解那兄弟之间日渐扩展的嫌隙。

春秀苑偏殿,刚刚起身的张婕妤媚眼迷蒙,正靠在那软榻之内用着早膳。

跟着宫人进了内殿,裴寂望了一眼上手仍是眼角含春的女人,眼光稍一流转、那张婕妤领神会意,放下手中银光闪亮的调羹,幽深的眸光就刻意的扫了一眼站在边上伺候的希琴,然后故作惊诧,“对了希琴,我昨日不是准了你三日假许你出宫去见你的爹娘吗?怎么这会儿还是你在这里伺候?”

希琴蓦然的一怔。三日前自己倒确实提过要回家给父亲拜寿的事情,可这娘娘当时根本话也没有应接,又何曾应过自己什么出宫三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