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新新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母亲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她回来一起吃。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呀?菜都凉了,我再给你热热去。”母亲起身端了盘子就要去厨房。
“别热了,就这么吃吧。”崔新新拉住母亲。
“你以后别老等我一起吃了,你饿了就自己先吃嘛。”崔新新心疼母亲饿着肚子等自己,母亲总是这样,崔新新爱吃鸭蛋黄,母亲就说自己只吃蛋清,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就没闻过鸭蛋黄的味;崔新新喜欢吃山竹桃,母亲每次宁可吃烂苹果,也要把山竹桃省下来给崔新新,很多次,等崔新新到家一看,山竹桃已经从里面腐烂了,母亲也没舍得吃一口。想到这些,崔新新的眼里就要泛出泪来了,“你要学会照顾好你自己,要是以后没有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怎么会没有你呢?以后你出嫁了,也可以常回来呀,我还可以给你带孩子呢。”母亲笑呵呵地说。
听了母亲这话,崔新新更想哭了,要是自己嫁不出去,也不会再有孩子了,母亲心里一定比自己更难受。不过这话她不想对母亲说,没有确定的事情,崔新新不喜欢拿出来让母亲担心。
“妈,我要是没了工作,你会不会很失望呀?”崔新新问,她知道母亲一直以她的事业为骄傲。
“你要是觉得太累了,就休息休息,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非常努力,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母亲拍拍她说,“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你能挣多少钱,我只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个疼爱你的人,过着每天都快乐的生活,我就放心了。”
听到母亲的一番话,崔新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崔新新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动不动就想哭。曾经叱诧风云的女强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公司对于这次项目失败的处罚意见出来了,老韩对崔新新的格外照顾让崔新新莫口难辩。负责这次项目的所有一干人等全部扣薪降级,尤其是副总监王莱,这段时间因为崔新新常请病假,项目主要是他负责,所以他的处罚最重,不仅扣薪降级,还撤了副总监的职。崔新新却因为最近身体不适,暂不用对此事负责,只是提出口头批评,做个自我检查完事。
看到每个同事的目光,崔新新都觉得如同芒刺在背。她直冲冲地去找老韩,推门就进了老韩的办公室。
“您这个处分是什么意思?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我应该和大家一起接受处分。”崔新新大声地说。
老韩看到崔新新气呼呼地进来,大嚷大闹的。赶紧把门关上,把窗上的卷帘放下来。崔新新最烦他这个举动,好像明着告诉大家,他们俩有什么似的。
“我这不也是为了照顾你吗?”老韩陪笑地说。
“我不需要您照顾,是我的错,我就应该负责。”崔新新说。
“你这段时间经常请病假,这个项目都是小王管的,这个处分也合情合理。”老韩看她不领情,也就懒得说什么了,“你就别想太多了。行了,回去好好工作吧。”
领导下了逐客令,崔新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出来。她明白老韩这是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赌债好还,人情债难偿,这以后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德庸说:“上帝要毁灭一个人,会先让他成为上班族,再让他的老板把他搞疯掉。”崔新新觉得这上班族真不好当,老韩真是快要让她疯掉了。当自己和大家同仇敌忾地对付老板时,扣钱也扣得心安理得,可是当自己成了大家同仇敌忾的对象时,那种滋味数着钞票都嗅不出钱味来。以前虽然也有人对老韩和崔新新的关系捕风捉影,但是都没有这次这么笃定的确认,老韩此举就像在病猪身上盖上了个猪肉检测合格证,让崔新新走到哪,带到哪。
每次看到远处同事们嘻嘻哈哈地,可等崔新新一走近,大家就停止说话,各做各的事情;小美编没事也不在MSN里跟她乱哈拉一通了,崔新新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暴露在太阳底下毒晒,火辣辣地痛。
像苏佩里曾坚信的,离开是一个旅程的新开始,是一种出发,是另一个飞翔的开始。崔新新想:就像那个梦,如果命中注定自己有此一劫,那么辞职要比生病好得多。有些时候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受,孤单不一定不快乐,得到不一定能长久,失去也不一定不再有。辞职没什么大不了的,自以为自己辛苦创建起来的帝国,其实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此刻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