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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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我抬起身,眼睛几乎无法适应这片光亮。

一个人正站在窗外,就如同自由女神像高举着自由之火一样,举着一把蓝灿灿的东西。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乎就在光亮照亮屋子的同一时间,在我的身边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这气流如同尖利的匕首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用双手挡在脸前,阻拦它侵入我的双眼,侵入我的呼吸。

一声痛苦的哀叫声从我身边传来,但立刻就消失了。随着声音的消失,那猛烈的气流也生生地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在我面前,那只刚才趴在我身上的蜘蛛已经不见了。窗外,一个人还站在那里,高举着蓝色的像火炬一样的光芒。

雨声依然冲击着这个世界,仿佛带着对世人的仇恨,狠狠地击打着它扫过的一切。

我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慢慢地,蓝色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不到一分钟,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窗外似乎有人在哭,但那哭声很快就停住了。

我抬起身来,朝窗外看去,刚才站着高举着火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周围除了雨声,就是一片黑暗。

雨哗哗地下着。我孤孤单单地呆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刚才还有一些活的东西陪伴着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从我身边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四周一片安静,在这雷鸣般的雨声里安静着。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身上的蛛丝都已经脱落了,但是腿上,还缠着许多这样白色的东西。

我朝四周看去,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我再次倒下了。等待,却不知道等待什么,只是静静地呼吸着...

不知过了多久,雨也安静了下来,依然没有活物来到。

哈哈,我笑了起来,哈哈,珠珠,你为什么走了,为什么!

我在床上滚动,爬动着,最后掉到了地上。

我也变成了一只蜘蛛,不是吗?只能朝前爬。我冷笑,笑声使自己切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咬着嘴唇朝离我最近的那个屋子爬去,嘴唇上流出了血。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爬到那间屋子里,也许我要找到什么东西,代替那只蜘蛛的那只利爪,将我身上的蛛丝弄掉,将那些仍然绑缚在我腿上的蛛丝弄掉。不过我已经记不清那屋子还会有些什么。

我爬到了屋子门口,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这味道如今是那么浓烈,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我想起来了,这间屋子是我以前堆放杂物的书房。

我爬了进来,爬到了写字台的那张椅子下面,我顺着椅子站了起来,拉开写字台的抽屉,里面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接着我又拉开了其它的几个抽屉,依然如此。

我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在这屋子里,除了椅子和写字台,还有一个大衣柜,而这个大衣柜我以前从来没有用过。因为偷懒,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包里,堆在外面,图个方便省事。

所有的家俱都是我离开时的样子,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如同鬼魅一样,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该到哪里去找一把剪刀呢?这鬼地方已经荒废了。我诅咒着,狠狠地敲了一下写字台。写字台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似乎摇晃了一下,我一惊,想挪动脚步抓住其它什么东西,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无法行走。就这样,我生生地摔倒在了地上,在我倒下的过程中,我的肩膀撞在了大衣柜的一扇门上,大衣柜的门吱嘎一声,歪斜地倒了下来。就在柜门倒下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霉味专入了我的鼻子。立刻,有许多东西爬上了我撑在地面的手上。

我连忙手离了地面,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我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但却不知道诅咒谁。我的大脑里出现了那些曾经一只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蜘蛛。我浑身不禁颤抖了起来。我不顾一切地扑腾着,几乎要叫出声来。然而,当我的腿终于像一根拐棍似的站起来时,我惊呆了。

在这个大柜的里面,模模糊糊地似乎正站立着一个人。

但也许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在夜晚的黑暗里显得白森森的,似乎有一种微微的惨白的光亮散出。

是谁站在里面?我惊讶万分。

我试着朝那人形物体的方向靠近了些,但是异常强烈的霉味几乎使我窒息。我朝后移动了一些,扶着椅子站稳了,然后,聚集了所有的目光朝大柜子里看去。

那里确实有一个人形东西,越来越明显了,但是却不甚丰满,似乎有些干瘪。它一动不动地立在里面,没有声息。

就在这时,我想到了口袋里钥匙上的一个小手电。很久没有用过它了,但是,也许它还能发出些光亮。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当它们找到钥匙时,我打开了上面的小手电。

然而,就在光线照入柜内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如同一下子堕入地狱一样,寒冷加恐惧,几乎无法自持。

在手电微弱的亮光里,正立着一付骨架。这是一付人的骨架,骨架被一层层蛛丝包围着,固定在衣柜的中央,从我所在的角度,能看得清清楚楚。它身上发射出的白森森的光仿佛在嘲笑手电筒那昏暗几乎就快熄灭的光圈。在蛛丝上,在这个人骨头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

我站在那里,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内心在狂叫着。我张着嘴,但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停止了。也许是因为我刚才的撞击,也许是因为在电筒光线的照射下,所有的蜘蛛都在疯狂地奔跑着,我面前人骨架的头盖骨摇晃了一下,突然掉落了下来,一直掉落到我的脚下。我低下头去,用手电的光亮照住了它。

头盖骨的头顶处正对这我,在这白森森的头骨顶端,一条明显的裂纹出现在我的眼前。

“啊!”我惊讶地叫出了声。

我朝后退着,但是却跌倒了。跌在了头盖骨旁边,手电筒摔出了很远,我的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看着眼前的头盖骨,那白森森反射着这世界上最微弱光芒的头盖骨正面对着我,张着雪白的牙齿在笑,那黑不见底的两个眼窝正恶毒地看着我。

我几乎有些头晕目眩。

我的眼前出现了那一天早晨的情景,当珠珠把桌子上的一件东西狠狠地砸在了那个人的头顶上时,他便倒下来。原来,在此之后的那些日子里,这个既可恶、又可怜的人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与我同处一室,直到我与晓薇在最后那一天离开这套房子。

我的胃部拽紧了,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恐惧包围了我。

我听见自己发出了疯狂的吼叫声,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的感觉消失时,我似乎还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意识,这意识使我觉得正身处梦中。在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哭声,我听出来了,那是晓薇的哭声,很伤心很伤心的哭声。这声音与她一贯哭泣的声音不太一样,似乎很成熟,再也不是那个幼稚的小女孩了。我感到一阵阵地心痛。很快,我又似乎进入了第二个梦境。一个黑色的身影来到我的身边,她喘着气,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她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在我的脸上滑动着,然后,我的脸感觉到了那尖锐而锋利的指甲。就在我感到那指甲的一瞬间,那张手离开了。最后,她放在了我的身上,那尖锐的指甲在我身边划动着。安静了片刻之后,使我感到惊讶地是,我再次听到了小声的哭泣,有湿漉漉的泪水滴在了我的脸上。雨声不知什么时候消退了,似乎伴随着那些哭泣,那些泪水慢慢地、慢慢地隐退了下去。世界不知在沉静中坚持了多久,我的意识竟也如飘浮一般游荡着,它忘记了我,忘记了自己,任意地在四周游荡。当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我被所有地一切遗忘了,静静地躺在爬满蜘蛛的地板上,一张头顶上带着裂纹的阴森而恐怖的头盖骨正咧着嘴嘲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