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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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我看了一眼地上那厚厚的硬币,再次感到哭笑不得。我心想,当我站着时,从来没有人看到我,注意到我,而现在,我躺下了,居然吸引了这么多人的视线。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张浩仅仅适合躺着,这样,这个世界才会注意到我。我冷笑了,这是多么可悲的命运。我再次看了一眼天上的那颗星,笑了两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把它们扔入天空。这些钞票纷纷扬扬地落在了那厚厚的一层硬币上。

珠珠看着我,没有说话,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

“你刚才做梦了?”她问。

“是的,”我说,我看着她,“那是你弄的,是不是?”

“不是,那是你自己的梦。”

“上一次在你的楼道里,你让我见到了我的外婆?”

“是的,我对你的大脑做了手脚,但我并没有想让你见到你的外婆。你见到的是你内心深处的东西,是最珍贵的、隐藏得最深的东西。”说到这里,珠珠抬起头来,看着我,“你的外婆是你最爱的人吗?”

“是的,”我说。

“她是你逃避这个世界的唯一的港湾。”珠珠看着我。

我的心震动了一下,“不,她是我最爱的人。”虽然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我却回避了珠珠的眼睛。

“张浩,跟我回家,你是一个需要温暖的孩子。”珠珠说。

我冷笑了,“走开,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不会给我带来温暖。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要温暖。”

我继续朝前走去,走了几步,感觉珠珠没有继续跟上来。我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见珠珠仍然站在原地。她面色苍白,脸上布满了痛苦。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慢慢地,珠珠的腰弯下了,她的口里吐出了血。

“珠珠。”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鲜红的血滴在了地上。我看清楚了,那是人的血,真真实实的人的血。

我冲了过去,扶住了她。

她一把推开了我。

“张浩,我受伤了,很重。”

“珠珠你...”

“但我不会死。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想杀我的人并不止那个博士一个,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死,到现在还活着。”珠珠推开了我,扶住了人行道一边的矮墙。“昨天晚上,我没想到那个博士正站在我屋子的窗户下面,他研制出来的那件东西真是厉害了。”珠珠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说道,“他太厉害了,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厉害对手。不过,他是不会赢的。我一定是最终的胜利者。张浩,你现在还愿意跟我回去吗?”

“珠珠,你在欺骗我,一直都在欺骗我。”

“我欺骗你?”

“是的。”我看着她,她的嘴边还慢慢地淌着血,我几乎不忍心看着她的模样。

“你骗了我,珠珠,你的壁橱里一直藏着那个人,那具尸体。你说你把它埋在了大楼外的土壤里,但是,他却一直陪着我,这具尸体一直与我生活在我的家里。你在骗我,你不仅骗我,也骗了自己,你不该这么做,你要相信,你是珠珠,而不是蜘蛛。”

“珠珠,你是一个人,一个人,珠珠,你不是蜘蛛,你知道吗?”我看着珠珠。

珠珠看了看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在我杀死他们之前,所有的人都只是在叫,蜘蛛!蜘蛛!”珠珠冷笑了起来,“只有你,”说到这里,她大笑了起来,“在认命的那一刻,没有反复地说着蜘蛛两个字,而是让我变回来。你始终是记得我的,是不是?”

我沉默了,我的心颤抖着,难道,她杀过很多人?是的,她已经在这个地球上生活了很久,生活了上千年,她有一大堆的历史。但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姑娘。

“因为我认识的你一直都是一个姑娘,一个本质并不太坏的姑娘。”我最终说道。

珠珠惊讶地看着我。

她看了我片刻,我发现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街道上并不寂静,常常有行人和车辆经过,但是,在我们身边,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也仿佛停了下来。珠珠的眼睛晶莹透亮。

不知过了多久,珠珠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张浩,你太幼稚了。你为什么不相信你看到的事实?我曾经是人,但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在地球上是人的日子也就二十年,从此以后,我一直都是蜘蛛,我拥有蜘蛛所有的本性。”

“不,珠珠,你是人,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人。”

“张浩,你知道那个壁橱里的人吗?”她目光锐利地看着我,“我和我的孩子们将他慢慢地吃了,吸取了他所有的养分,他就像一只被风干的鸡肉,鱼肉那样,被风干,最后成了我们的食物。”

听到她的话,我的喉咙就像被击中了,差点吐出来。我几乎捂着喉咙,看着眼前冷笑着的珠珠。“你...你吃了他?”我说,我的声音已经完全走调。

“是的,还有我的孩子们。”

“什...什么,你...你的孩子们。那些...那些蜘蛛是你的孩子?是你的...”我几乎要晕倒。

“张浩,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几千年,为什么不能有孩子?”珠珠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我。

我差点跌倒,扶住了墙,终于使自己勉强站立了。“你...你说那些是你的孩子?”

珠珠目光冰冷,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它们在我的身边,在这上前年来一直都是陪伴着我,对我最忠实的生命,我为什么不能像爱护孩子那样爱护它们呢?我一直把它们当成我的孩子。”

我说不出话来。

“张浩,我受伤了,跟我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珠珠有气无力地说。“昨天,我就受伤了,刚才,又陪着你玩了那么久,现在,我的元气几乎耗尽了。”

她刚才陪我玩了那么久。是了,她刚才把那几个人弄得满天飞,她确实在陪我玩。

我努力使自己站稳了脚步,然后,朝前走去,我要离开这里,我对自己说。

我没有再看珠珠一眼,而是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我走过去不久,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些异响,我回头一看,看到珠珠的口中又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地面。接着,她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飞快地跑到她的身边,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看到珠珠混了过去,我简直不知所措了。

我该怎么办,难道把珠珠送进医院吗?

我用手碰了碰珠珠的鼻子,还有呼吸,但是这呼吸非常微弱。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行人稀少,车辆更少。一辆载着人的出租车从我身边飞行而过。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有两公里的路程,我没法将珠珠背过去,只能找一辆的士。

还好,就在我看着渐已昏死过去的珠珠手足无措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悄悄地停在了我们的身边,开车的是一个女人,出租车上没有其它人。

我抱起了躺在地上的珠珠,上了汽车,“市人民医院。”我说。

女人没有答话,发动了汽车马达,汽车开动起来。

珠珠已经完全昏迷了,她的嘴边渗着鲜红的血丝,眼睛闭着。我让她坐在车子的座位上,但是,她根本无法坐稳。于是,我靠着她。我靠着珠珠,感觉到了她的呼吸。看着这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女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和那只巨型蜘蛛联系起来。珠珠的身体靠着我,软软地,毫无力气。不过,隔着薄薄的衣服,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的寒气。

那寒气丝丝地渗透进了我的身体,很奇怪,我似乎并不觉得它们寒冷,相反,而是一种清凉的感觉慢慢地渗进了我内心的某个地方,在那里停留,填补了我心中某处一直空缺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