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辛帮我一起打扫了咖啡和四处的玻璃碎片。在这过程中,老师傅始终坐在那张宝座上,仿佛他一离开,那位置就会被别人抢去。
我越发觉得这个老师傅似乎幼稚得可爱,决定不去管他。他在我眼中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担心失去手中的面包,做着一些极为小家子气的事情。
打扫完毕,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听了,手机里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这两天我已经习惯这种声音了,因此,便心平气和地听着。但是,当我发现是那个司机打来的时候,我不禁背后冒了一阵冷汗。
司机在手机里叫嚷:“我堂弟今天早晨找过你没有?”声音刺耳。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告诉我,他现在怎么了?为什么他的手机没人接听?”
我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小子给我当心些,如果他还是没消息。我就报警,你跑不了的。”我听着他的话,又出了一身冷汗。
手机挂断了,我不禁感到微微颤抖起来。这时,我想到了珠珠,不知珠珠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也许,我应该按照自己的做法去做,今天早晨就报警,而不是按照珠珠的要求做。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拿出纸,写了一张请假条,交给组长,便离开了工厂。当我离开工房时,我的目光无意中碰到了陈辛的眼睛,我发现他正眯着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
***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清水湾小区,那幢二十层的大楼在阳光下显得仍然沉静。
我从门口的小店经过。经过时,我转过头朝小店里看了看。店主仍然扒在桌子上。我感到迷惑不解,这位店主难道就一直这么瞌睡。白天也睡?夜晚也睡?就仿佛是一个扒着睡觉的植物人似。我疑惑地摇了摇头,骑车进入了小区。
白天小区里也看不到什么人。这并不奇怪,因为大多数人都已经搬走了。
来到大楼的大厅里,我按了电梯,电梯门打开了。我望着不再失灵的电梯,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声,走了进去。
我感到非常奇怪,奇怪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变得这么强。我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正渐渐地习惯着在这幢楼里发生的每件事情。看着这些似乎总喜欢作恶作剧的电梯,或者水龙头,或者蜘蛛,我渐渐地感到习以为常了。而且还不光习以为常,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竟然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喜欢上了它们。因为它们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围绕在我的周围,我就不会感到孤独。我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些会让平常人感到害怕的生命现象正在包围我,给我形成一个新的世界,让我孤独的心找到休憩的港湾。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幢楼带给了我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愿意给我的,那就是——爱。并且,我还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姑娘的爱,甚至是一个调皮的、喜欢给我作些恶作剧的姑娘对我的爱。
我顺着电梯缓缓而上,脑子里出现那天早晨的情景。电梯把一个人从第十九楼摔到了一楼,但却让我把它缓缓地正常地开了上来。在这之后,我失神的闯了红灯,却让一辆根本不可能翻车的快递车翻倒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个调皮的女孩正在捉弄我,而她对我是无恶意的。我似乎能够看到她调皮而可爱的笑容。一个美丽的姑娘,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模样,调皮地对这我笑。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的脸突然跳进了我的脑海,她就是珠珠。难道珠珠就是这个女孩?如果珠珠是这个女孩,那坐在我床边的黑影又是谁?那个黑影到底想做什么?珠珠到底是谁?想到这里,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赶走一下子拥入大脑里的无数种杂乱的想法。这些想法几乎使我喘不过气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电梯到达了二十搂。
电梯门打开了。
我走出电梯,朝自己的家门走去。不知那死去的人是否还躺在我家中的地板上?
我推了推门,门是锁着的。我取出钥匙,转动锁孔,锁打开了。我慢慢地把门推了开来。我的目光在地板上搜寻着。尸体不见了!
“珠珠?”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我朝房子四周扫视了一遍,发现我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房子里有一股很浓的异味。我走到窗旁,打开了窗户。所有房间的门也是关着的,我把它们一一打开,接着,察看了一遍所有的房间。珠珠不在任何一间房间里,那具尸体也不见了。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很是担忧。珠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她一个弱女子是怎样把尸体搬到楼下的?难道,除了珠珠以外,还有什么人也住在这幢楼里,悄悄地帮着珠珠?或者是,珠珠把那个人剁碎了,然后一块块运了下去?想到这里,我感到胃里搅动了起来。我走进厨房,看了看放菜刀的地方,刀还在,上面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这时,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当我们无意杀死这个人的时候,应该立刻报警。而现在,摆在我眼前的是什么?!是谋杀?是掩埋尸体?甚至可能是将尸体给分了。我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我颓然地坐在沙发里,目光无力地看着地板。
这时,我的面前出现几只小蜘蛛,它们从我床下慢慢地爬出,接着,快速从我面前穿过,爬向了一边的书房。我看着这些小蜘蛛,想起了自己打算买杀虫剂的事情。虽然这时我感到心乱如麻,但是,珠珠不在我的房子里,我这么空坐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我决定去买一瓶杀虫剂。我的大脑里出现了门口小店的那个老板,那个一直喜欢扒着睡觉的店主。我站起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