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仍然挽着我的手臂,我推开了她。
“你怎么了,张浩?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了,就闹出这样的事情?”珠珠看着我,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怎么了?”我说,“珠珠,你认为我怎么了?”
“你刚才为什么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然后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你到底怎么了?你受了什么刺激?”珠珠说。
“我,难道是因为我受到刺激?”我说。
“是的,我想你一定受到什么刺激了。”
我看着眼前的珠珠,又看了看身边半开着的大门。
我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吗?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难道是我的幻觉?可是,以前,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幻觉。
“珠珠,刚才,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你的声音从风里传来,你问我,‘你真的要走?’但是我却找不到你。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不知道,”珠珠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不过,那倒是我的真心话。我不希望你离开。”
“刚才,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院子里。”
“可是,我没有看见你。”
“但我却看见你了,我看见了你的那些奇怪的举止。你到底怎么了,张浩?”
我看着珠珠,她目光清澈。
我底下了头,看着地上的几块小石子。
我怎么了,难道,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吗?都是我的幻觉?
“珠珠,在大厅里倒着两个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已经把他们处理了。”
“什么?!”
“他们现在不会再伤害人了。”
我远离了珠珠两步,我在月光下警惕地注视了她片刻,但是,她神态柔和。
“那两个人,一个是店主,还有一个是一个女人,模样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我说。
“她是这幢楼的主人,你忘了,你的房租就交给了她。”珠珠冷笑了一声,“她可是一个富翁。”
“什么!”我惊讶万分。
是的,不错。现在我想起来了,难怪,那张脸看上去是那么熟悉,原来她是这幢楼的主人,那个老板娘。只是,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神采奕奕的,而刚才,怎么会变成了一付痴呆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珠珠。”我问。
“我也不知道,”珠珠漫不经心地说,“只有奇怪的人才会住在这里。”她一边说,一边看了我一眼。“就如同你一样。”
我目瞪口呆地站着,珠珠走了过来,挽住了我的手臂。“走吧,张浩,我已经把那两个人解决了。”
“解...解决了?你是怎么解决的?”
“他们现在正常了,不会再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这时,她又看了我一眼,“至少,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情。”
“但是...”
珠珠挽着我,慢慢地带着我走进了大楼。
在那幢大楼里,我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
珠珠走进了厨房,从里面端出一杯茶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茶水冒着热气,似乎把这深秋和大楼里的一些寒气趋散了一些。我端起茶杯,尽管那茶杯有些烫手,但是,我仍然端起了它,放在手心里,眼睛注视着那热腾腾的蒸汽。
珠珠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我身边的沙发里,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她的脚在桌子的另一边来来回回地走动了几趟,最后,停了下来。
茶杯里的水蒸气回荡在我的脸旁,使我感到有些烦躁。
终于,我放下了手中的那只茶杯,抬起了头。
珠珠正站在我对面的地方,她倚靠在一张家俱上,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
“怎...怎么了?珠珠?”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这种有些僵持的境地使我还是想发出些声音。
“你...张浩,你知道...你知道我很害怕吗?”珠珠开口了。
“害怕?”我说。
“是的,害怕。”珠珠的目光不再盯着我,而是转移到了沙发的扶手上。“我几乎每天都生活在这种感觉中。”
“是的,这也是我常有的感觉。”我说。
“我生活在忧虑和担忧中,张浩,而我一切忧虑和担忧的根源似乎很快就要变成现实。”
“什么?珠珠?”听到她的话,我的心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你...张浩,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吗?”珠珠眼神幽怨,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东西在闪动。
“我...”
“我知道,刚才你是准备去还钱的,但是现在,我在大楼一楼的大厅里发现了这袋东西。你没有还给她,是不是?”
“是的。”我说。我没有看她。
“为什么不还给她?”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珠珠,”我抬起头,“珠珠,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入我的生活呢?我还不还钱给晓薇,那是我的事情。我有权力来决定最终还还是不还,是不是?”
我看着珠珠,只见她楞住了。
“珠珠,我...你不觉得,在这幢大楼里,一切的事情都是那么奇怪吗?在这里的所有的一切,就如同谜一样。而我,就陷在了这样一团迷雾之中...”
“张浩,”珠珠打断了我的说话,“不要对我说这些,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把钱还给那个姑娘?你和那个姑娘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牵扯不清呢?”她的声音冰冷,“她有好的家庭背景,好的工作,她会有她的生活,你为什么硬要介入到她的生活里?”
“珠珠,这些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珠珠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我听见她终于叹了口气:“张浩,这是事实,这是你不能回避事实。”
“张浩,把钱还给那个姑娘。”现在,我看见她难看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可怜之色,而且说话的口气里也带了些乞求的成分。
我的心里翻腾了起来。珠珠就好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已经刺入了我的生活。如今,再要把它拔出来似乎有点困难。也许不仅仅是困难,把它拔出来说不定还得刺出血来。
可是,不管怎样,我必须下定决心,必须,必须作出选择。
我沉默着,珠珠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我知道,我必须面对。
“珠珠,我决定搬出去。”我硬着头皮把这句话给抛了出来。
不过,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珠珠并没有流露出多么意外的神情,她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冷静地看着我。
“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于是,我接着往下说,“你曾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不太能够弄明白。也许你的话是对的,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你说生活对于我来说是沉重的,它最终会将我困在当中。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张浩就要改变这种局面。我要击碎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禁锢我的所有东西。我要把自己身边的那些不好的命运趋散。我要让我的世界绽放出花朵,而不是始终灰蒙蒙地活着。”
珠珠看着我。
“珠珠,请原谅我,我要搬出去,搬出这幢楼,这幢楼给我带来了太多的阴影,我要把它连同我的过去一起抛弃,开始我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