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没有做梦,只是掉进了一片黑暗里,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确实处在黑暗中。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人,不像在医院里,医院不该这么安静。玻璃门外也没有一丝灯光传入。
我感到全身无力,想坐起来,但是却很累。
周围那凝重的黑暗使我隐约有些不安。医院不该这么黑暗,这么安静。
睡意依旧沉浸在我的大脑里,头晕沉沉的,不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又把它们合上了。睡意在我的大脑里游走,梦魇似乎也悄悄地降临了。但是,那丝隐约的不安却使我无法坠入睡眠,它们在这种沉重的梦魇里,依旧不停地怂恿着我的大脑,似乎要提醒我什么。但是,我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躺在黑暗里,睡眠和这样的不安相互对抗着,直到后来,这样的对抗越来越重,越来越沉,越来越激烈了。
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矛盾的对抗。
“啊!”在那片无尽的似乎薄暮般的黑暗中抗拒、挣扎之后,我用尽全力大声喊叫了起来,当我喊叫的时候,那些沉重仿佛一下子被击退了。
我发现自己坐起身来,在黑暗中沉重地呼吸。
不过,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环境已不是完全的黑暗,不是刚才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种情况,在我两米远的地方,有两点光亮,像两盏很小的微弱的灯,但是这样的灯虽然有亮光传出,却不能给人以光明,也不能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一种黯淡的,微微闪动着的绿色的光亮。
似曾相识!
是的,我意识模糊地想,那是狼的眼睛,是我在那幢大楼里见过的那些奇怪的眼睛!
但是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医院!
现在的医院一片漆黑,就仿佛也沉入了清水湾小区的那种宁静中。在这样的氛围里,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这里已不再是医院,而是在清水湾小区的那幢高楼里。
周围的人们再次消失,我又沉入了那片诡异中,唯一不同的是,人们留在我手臂上的针眼和我体内那些使我昏睡的东西却使我还能记起我应该不是孤独的。
那两盏淡绿色的灯时而缓缓地移动了一下,时而微微前进,时而后退,但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谁?”我声音沙哑。
“呵呵。”一声粘滞的笑声,依然似曾相识。
“谁站在那里?”我说,一边说,一边努力着要走下床,但是,我的全身似乎没有一点力气。于是,我只好再次躺了下去。
“呵呵呵...”那个长着绿色眼睛的影子说道。说完后,它开始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四处走动。
我惊讶地转动着眼睛,目光跟在它的身后。它慢慢地走到了窗前,背对着我,在窗外那模糊的亮光里,我看到了它的背影,看上去,它似乎是一个女人。
“呵呵呵...”它转过脸来,不过,它的脸隐现在黑暗里,“呵呵呵...”它对我说。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我真的疯了。现在,面对着这个奇怪的东西,我心里的恐惧居然消失了,还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些亲切感。
“除了呵呵呵,你还会说什么?”我问,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豆子爆炸似的,劈劈啪啪地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那家伙似乎吓了一跳,沉默了片刻,“呵呵呵,”它继续说道。
“呵呵呵...?”我说,我细细体会着这句话,还是觉得它似曾相识。“呵呵呵...?”我再次自言自语。
“呵呵呵...!”它说。
“呵呵呵...?”我说。
“呵呵呵...!”它说。
这时,在黑暗中,一个笑声传了过来,我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我的床头正站着一个人,笑声正是从她嘴里传出的。
不光是我吓着了,就连刚才的那个“呵呵呵”也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里我几米远的地方。
“哈哈哈,张浩,你们可真是一对难姐难弟啊。这种地方,看来真的很能感化人。”
“谁?!”我说。
说话的人走到门边,轻轻地按了电灯的开关,灯亮了起来。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完全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
开灯的人是珠珠,而现在正在一旁安静地站着,与我不停地“呵呵呵”的那个人是司机的妻子,也就是那个神志不清的可怜的女人。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的目光从司机妻子的脸上移到了珠珠的脸上,又从珠珠的脸上移到了自己妻子的脸上,我惊讶万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我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珠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选择了那个神志清楚的,对她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珠珠随意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那个疯子,说道,“是她带我进来的。”
“啊?!她带你进来的?”我疑惑地看着她。
“是的,当我知道你被警察带到这里来之后,我就来到医院门口,准备找你。结果,我在医院外的大门旁见到了她,于是,她就带我进来了。”
“啊?她...她怎么能走到医院外面?”我惊讶万分。
“我也不知道。”珠珠的声音平淡,“好了,不管怎样,我进来了。”
我看着珠珠,“为什么刚才医院里这么黑?”
“因为走廊里的灯都坏了。”
“它们为什么都坏了?珠珠?”
“好了,张浩,为什么进了这座医院,你的问题就变得这么多?”珠珠看着我。
是啊,怎么我的问题变得多了起来,好像确实如此啊。
也许是受到一些心理暗示的影响,再加上我体内的那些药水在那里哗哗地流淌着,所以,那时,我的思维确实有些幼稚可笑。
“那么,珠珠,这灯怎么亮了?”
“难道你也希望它坏了吗?”
“不是,不是。”我说,说完了,我便停住了,因为,我感到非常累,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这时,珠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她,发现她正在命令那个疯狂的女人。
在我惊讶的眼神的注视下,司机的妻子居然朝珠珠点了点头,然后,睁着那双在灯光下仍然隐现着绿色的眼睛看了我片刻,就慢慢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珠珠,她...她为什么听你的话?”我再次疑惑。
珠珠朝我笑了,“张浩,她是疯子,你忘了?”
“难道。你能对付每一个疯子?”
“是的。”珠珠仍然微笑。
“那么,你对我说话,我为什么不听?”
听我说这句话,珠珠噗哧一下笑了起来,“张浩,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你是疯子吗?”
“不是疯子会在这里吗?”我瞪着眼睛问她。
“好了,好了,那你是疯子吧。”
“不是,我不是疯子。”我说,“疯子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说完这句话,我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气喘吁吁了。这是一个多么荒谬的逻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