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拜天地，只拜夫妻！
清舞虚弱的身躯在听到洛痕此话之时，猛然一震！
洛痕本为灭蒙血族，被天地遗弃，自生自灭；他不服天，他不敬地，是以不拜天地！他只拜夫妻，是因三界之中能有资格与他并肩，睥睨天下的只有她。
清舞默默流下泪来，晶莹的泪珠滴在手中的红绸之上，将那朱红之色染得愈加鲜艳，她流的是血泪！
“好。”清舞哑着声音道。
二人对面而立，目光殷殷，在烛光的掩映之下，深深低首，清舞头上的凤冠华珠随着清舞这一低首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
礼成。
“夫人。”洛痕轻声唤道。
清舞欣慰一笑，却忽然矮了下去，纤弱的身躯终究还是撑不住，洛痕忙伸手揽住她，清舞头上凤冠委地，华珠崩落于地，散碎难圆！
洛痕抱着清舞坐于堂前，清舞强睁着眼睛抬头看着洛痕，伸出右手，颤巍巍抚上洛痕俊美的轮廓：“夫……君？”
“是。”洛痕抱着清舞应道。
“我……终是……能嫁与你为妻了。”清舞心满意足道，嘴角微微有血流出。
九尾白狐，生死九条命，然而无心却难活！
“是。”洛痕抓着清舞颤抖地手，冰凉如雪，寒冷刺骨，“清舞，你……走罢。”
清舞晃晃脑袋，表示摇首：“不……不……我不走……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言罢，又是鲜血溢出。
清舞以心祭界炎石，真元已碎，此番不过是尽最后一丝气力维持本真，长此下去，终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得道。
洛痕见她如此辛苦，心中疼惜万分，只得开口劝她离去：“清舞，够了，你能陪我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
清舞伏在洛痕怀中，哽咽道：“不……我舍不得，舍不得啊，我费劲千辛万苦才能陪在你身边，才能让你抱一抱我，对我温柔以待……唤……唤我一声夫人，我舍不得现在……离开……你。”
洛痕深吸口气，勉强道：“清舞，你为我做的实在太多了。你……走罢。”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虽然我不甘心就这般离去，可若能帮你，也就罢了。”清舞笑道，“你再唤我一声夫人罢。”
“夫人。”洛痕轻声唤道。
清舞闭着眼睛，嘴角含笑，似在听这世间最美的丝竹之声。又或是对她而言，这边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夫人。”洛痕继续道。脑子里全然忘记此刻情景，满脑子里皆是当日初见清舞的场景。
青色的山，绿色的水。她意外地出现在他的计划里，让他几番措手不及。一双如林中小鹿般的大眼睛微带着笑意，嘴角张开弧度，露出两颗虎牙。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叫清舞，你叫什么名字？”
“喂，我喜欢你。”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阿洛。”
“我想陪你走一段。”
清舞于他怀中安静祥和，身下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如鬼幽冥界忘川盛开的曼珠沙华，妖艳诡异，绝美非凡。
“夫人。”洛痕一直轻声唤着，似是魔怔了般，要将此生所有的呼唤皆于此刻说完。
“好想……”清舞忽然道，声音轻若蚊蝇，洛痕停止呼唤，细细聆听，“好想……带你去青丘看星星啊……”
一声叹息，轻轻旋转于喜气洋洋的正殿大厅内，似是带着清舞最后一丝愿力与执着围绕着洛痕，旋了几旋，终是消散，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夫人？”洛痕直愣着眼睛，唤道。
怀中人儿早已无了声息，洛痕垂下眼敛，见着满手的血红，早已分不清是清舞身上的嫁衣还是她的鲜血，只有满眼的红色！
在他大婚之日，他亲口劝自己的夫人离他而去，放弃对生命的执愿对他的依恋，离开这三界，化为一缕魂息！
心中的悲痛似三千寒冰瞬间破裂开来，那碎裂的冰锋寸寸划过洛痕早已伤痕累累，却坚硬如斯的心上，顿时鲜血淋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他如此不公？要夺走他生命力最后一丝温暖！为什么让他得到，却又让他失去！
清舞的身躯如春天的柳絮在微风的吹拂之下，飘散开去，化为点点荧光，围着洛痕落寞的身影转了几转，渗入到他的胸口。
阿洛，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死去的清舞凭着最后的执念，化为一缕魂息，渗入到洛痕的血脉之中，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此成了三界六魂不全之物！再不可轮回得道，修成正果！
即便是到最后，清舞依然陪着他！
洛痕低垂着头颅，紧闭双眸，长长的睫毛与下睑处投下两道阴影，微晕了呼吸，细细地感受着那抹愿力在胸口转悠，温暖着他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俊美的面容之上，流下两行泪来，点点滴滴落在百花争艳的朱色地毯之上，与清舞的血迹融为一脉。
阿洛，以后你的每一次心跳，都是我在说：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