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因其怨气深重、寒冷异常,是以只能生长曼珠沙华这一种花。然,夜幽为了阿梓娅,用自身灵力幻化出百花。
阿弋被夜幽安置在了雾蕾宫,阿梓娅原本十分忧心夜幽会对阿弋如何如何,然,忧心了半晌,夜幽并没有处置阿弋,只是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这个任何人里自然也包括阿梓娅。阿梓娅想方设法琢磨着偷溜进雾蕾宫,探一探,然,夜幽显然那句“不让任何人打扰”并不是口头上说说,雾蕾宫外强大的气罩,任何人也不能悄无声息靠近半分。
阿梓娅虽则忧心,却是有心无力,只得一个人无聊地在花园里闲逛,眼睛一晃,倒见着两个人影。阿梓娅并非有意偷窥,只是这花园本就是开放的,游个园子遇着俩熟人也不足为奇,然则,阿梓娅一见这二人一时间忘了言语。
这二人便是夜幽与阿弋,夜幽与阿弋盘膝对坐,掩身一众花草中。今日的夜幽不似往常那般阴沉,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上有浅色螺纹,两侧有蝙蝠坠色,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光泽极佳的墨玉,形状似蟠龙,古朴低调且沉郁。满头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角两侧有几缕发丝轻轻垂着,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夜幽白得有些晶莹的脸上难得挂了点温柔,神色极为专注。眼眸轻轻低垂,目光直视阿弋,手执一竿紫毫轻轻在阿弋的锁骨上点缀着。
阿弋身上穿的这件藕荷色衣裙,材质薄如蝉翼,很是轻盈。下着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外罩一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现下外衫被卸至肩呷。
紫毫在阿弋的锁骨间轻轻拂动,阿弋似是被痒得有些微微颤抖,一枝曼珠沙华逐渐在锁骨间显露,藤蔓缠绕,姿容艳丽,妖娆殊华,栩栩如生,与身周的曼珠沙华交相辉映,难辨真假。
眼前的场景如一幅画一般,若是寻常在园子里遇着熟人,阿梓娅还能一挥如白瓷般的手臂,大呼一声“今日天色甚好,你也来赏花啊?”然而,此时的阿梓娅生怕一不小心呼出的气大了,将这如雪一般的二人给融化了。遂屏息凝神,愣愣地将他二人望着。
他二人想是十分专注,竟不曾注意到与他们近在咫尺的阿梓娅。
夜幽执笔的手微微一动,眼眸从阿弋的锁骨逐渐移到她的脸上。阿弋今日简单地挽了一个单螺髻,未曾挽上的长发轻轻垂在身后,很是妥帖。髻上坠了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简单而不失风韵,那碧绿的坠子随着阿弋轻垂的螓首微微晃得这,很是剔透晶莹。脸上未施粉黛,却自是眉目倾城,一日不见,阿弋面色竟好了许多,原本十分惨白的面色,带了些粉意,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阿梓娅抬眼正撞见夜幽深黑的眸中,仿佛有水泽波涛汹涌。阿弋似是一愣,紧紧将夜幽望着,此刻的夜幽嘴角微微勾起,好似有笑意在面上绽开。身子微微向着阿弋探去,这个姿势很是暧昧。
阿梓娅实在看不下去,忙悄悄退出了园子。
······
我眼睁睁望着夜幽姣好的面容在我眼前放大,这般熟悉的场景叫我想起了夙彦君,心中警铃大作。奈何全身动弹不得,眼瞅着夜幽就要覆上来,我急得闭上眼睛。身旁的曼珠沙华一阵骚动,全身突然松懈了下来,我睁眼正好见着对面的夜幽松了一口气,我眨着眼睛询问。
夜幽转头示意那一片微微摇动的曼珠沙华,我恍然,想必方才阿梓娅藏在那里,夜幽是故意的。
“敢问陛下,若是方才阿梓娅不走,您是不是就要······”我眨了眨眼睛,面色不变地将衣衫拉好,很是沉稳地问道。冥王并未解封我被夙彦君封印的法力,倒是注了些冥力入我体,因冥王冥力乃与冥气同源,虽不能提升我自身的体温,却能从内抵制冥界寒凉的冥气。如今,衣衫半退,倒也不觉着有多冷。
夜幽手腕一转,将紫毫准确无误地掷入身侧的池砚里,“那是自然。”
我瞪着眼睛将他望着。
夜幽轻笑了一声:“若非如此,她怎么能信呢?”
“陛下,恕我直言,冥界宫娥如此之多,陛下为何偏偏挑中我呢?”我作出十分恭敬地模样问道。演戏这桩事,夜幽明显是手到擒来,为何要拖到现在直至我的出现?
“冥界宫娥是多,然则没有一人能引起阿梓娅的注意,唯独你。”夜幽十分耐心地与我解释。“况且,动心这回事总该讲究个机缘,我与冥界宫娥相处甚久,偏偏此刻才来动情到底有些说不过去,你就不同。容貌倾绝,亦非我族人,是以我对你一见倾心才最合理。”夜幽噙了笑意,眼神微微瞥向别处。
我望着那冰冷的面上展开的笑颜,脑海中竟又浮现出夙彦君那一脸冷漠的模样。耳畔似有夙彦君义正言辞,有些冷漠还有愤怒声音“你是女子,就该晓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如此与人亲亲热热,成何体统?”
我心中一惊,恍惚间觉得夙彦君就在身周,转眼之间一众花儿开的很是灿烂,却无一人,然心中的声音依旧盘旋。我咽了咽口水,斟酌着言辞与冥王道:“陛下,不晓得,下次你我可否保持些距离,进展太快了,也有些不合情理。”
冥王夜幽随手这下一株牡丹,那牡丹花是以冥王以冥气幻化而来,离了枝头瞬间枯萎化作一缕青烟。
我吓得噤声。
“你可曾听过凡人有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夜幽轻轻捻着手指,不待我回答,接着道,“我觉着这句话说的甚好。明日我们成亲罢。”
话虽是对我而言,眼神却飘向别处。
夜幽眼神所过之处,一个人影掩了身形,一身玄衣掩于蓝色冥气之中,眸色幽深,似有怒涛汹涌,须臾,化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