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且忧且喜。喜的是夙彦君就快回来了,忧的是我还没想好送夙彦君甚礼物。
这些日子杵在天宫,眼瞅着夙彦君家中的金碧辉煌,花团锦簇。我一介布衣平民,着实拿不出更为珍贵的物甚。即便,昆仑虚中奇珍异物多如牛毛,然,我私心里觉着夙彦君的性子大抵不会喜欢我送他这些。
是以,我很有些忧愁。
就这么日也愁夜也愁,愁得重霖宫的一众仙娥仙君们紧锣密鼓的筹备贺宴同时,见着我都跟避猫鼠一般,绕道而行。
“仙君有何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琉璃即便不能为您解忧,好歹也能听您诉说一番。稍解烦忧。”琉璃仙子百忙之中,于流光殿沏了壶静心茶,焚了段解忧香,轻声道。
我歪在美人榻上瞅着她半晌,幽幽道:“夙彦君不是在重霖宫下了禁制吗?你怎么出去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琉璃仙子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稍愣了半刻道:“殿下早前将解除禁制的法子传授与小仙了。”
果然。我眼巴巴将她望着,且羡慕且嫉妒且恨着。
琉璃仙子咳了两声道:“仙君想必忧烦的不是这桩事。”
我挑眉将她望着。
琉璃仙子继续笑道:“仙君怕是在烦送殿下甚寿礼的好。”
琉璃仙子不愧是琉璃仙子,有着一颗琉璃水晶般的心肝,一语道破我的心事。
“你说的不错。”我坦诚。“唔,琉璃仙子跟着夙彦君也有好年头了罢。想必对他的喜好甚为了解,可有好的建议?”
琉璃仙子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含蓄且张扬地笑了半天,细细与我咬了半天的耳朵。
经琉璃仙子一番提点,我恍若醍醐灌顶,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原先堵着的脑袋忽然开朗,瞬间就开窍了。
因我是夙彦君心尖上的人,这是琉璃仙子的原话,是以我送甚,夙彦君想必皆是乐意的。若我实在想送,就送个自己亲手做的,才有意义。
我深以为然。
于昆仑虚两千多年的修行,我正经的没学着几件,除了练了酒量外。然,当日与我那不正经的四师兄上蹿下跳了两千年,倒也不是白上蹿下跳的。可叫我学着了一番手艺。
我于凡间摆摊算卦的时候,遇着一位手艺人,雕的一手好发簪,堪称一绝。闲着没人算卦的时候,我便隐了身悄悄偷师去。想见的我在这方面很是有些天赋,没几日便学满出师了。原先,我倒也挺乐意在凡间摆个摊。然,四师兄把玩着我做的簪子凉凉道:“小十三,你这么做不地道。”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的头头是道。
是以,这始终是一项无法展示人前的绝技。总不好让人家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后来,也便渐渐忘了这茬了。
算起来也有几百年未曾捣鼓了,也不晓得有没有生疏。此前,于月老红线团里打滚了月余,隐约听得束发的簪子乃是地地道道的传情之物,唔,我若有所思地这么一想,就是它了。
须知簪子雕得好不好,除了雕工,图案考究外,这选材也是很重要的。若是选木料,自然以观赏性最佳的扶木。只是偌大的重霖宫还真没有扶木。
恍惚间,我倒是记得哪处是有两株扶木的。只是这脑袋关键时候到底不太管用,将将想不起来到底是何处了。
还好,夙彦君身边有个玲珑剔透且心细如发慧眼如炬的琉璃仙子。
“上仙若要其他物甚,兴许有些曲折,然这扶木虽在天宫不多见,但,对上仙来说却是手到擒来之物啊。”琉璃仙子道。
我蹙着眉,眼巴巴指望她将话说得更明白透彻些。
琉璃仙子用手指了指东面,唔,兴许是西面,也许是南面,作为路痴,很难辨清方向啊。“月下老人的红鸾宫便有两棵长的甚为翠绿的扶木啊。”
我了然。
善解人意的琉璃仙子提议为我从月老的红鸾宫借一截扶木。我因觉着她虽然有诸多优点,然,选取木材这件事大抵不如我亲自去的好。
因而我便亲自去了一趟红鸾宫,以我和月老的交情,这借木之事甚为顺畅。只不过,月老耐着性子,听了原委之后弯着一双桃花眼,和蔼且张扬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想不到青弋小官也会疼人了。甚好甚好。”
那目光很是有点粉红暧昧的意思,我的脸似是于日头里滚了两番一般,很是滚烫。
我抱着木头,红着脸匆匆出了红鸾宫。
月老于后头笑得很是开怀:“青弋小官竟会娇羞了,甚好甚好啊。”
我的脸更红了。
可见娇羞于我不是一件好事。因着这一娇羞,我埋着头,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夙彦君日夜担忧,万万不肯让我遇见的一个人。
如今想来,真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