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真气流转于百会穴,稍稍抵住不断升腾的业火,只是天后的红莲业火却也不是浪得虚名。我只得咬牙硬撑着,眼觑着何时寻个空隙逃出去。
身下是天后精心布置的拙火阵,此处雕刻着鸟族的图腾,想必是天后寻常练功之所,乃是至阳炽烈之地,与我生性相克,如此看来,想要逃跑真真是痴心妄想。
“我竟不晓得青弋值得两位如此大动干戈。”业火稍稍有些停歇,我抽空摸了一把嘴角因血气逆行溢出的血迹。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勾引三表哥。”赭玳含恨道。
“我与夙彦哥哥情投意合,缘定三生,是你如何都羡慕不来的,怪只怪你生的平凡,一无是处!”我笑道,果然,赭玳气的眼冒金星,花枝乱颤。娇喝一声,便要入得阵来。
“不可。”天后大喝,只是为时已晚。
“今日,我便先要毁了你这张脸!”赭玳怒喝。右手化作利爪,丹蔻艳红如血,直直逼至我眼前。我眼睁睁看着那只手逼近,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机会来了。我倏忽翩然而起,食指轻叩赭玳风池穴,毕方曾告诉我,鸟族一脉的弱门便是风池穴。如今,我便赌这一把。
赭玳的手离我的眼睛只差一毫,便是这一毫,她便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我。我故意拖延时间,暗暗施咒,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只要激怒赭玳,出于女子的嫉妒之心,赭玳一定会毁我容貌。要毁我容貌,赭玳只要进入这个阵法,我便可以制住她!
“天后娘娘,若是你执意要杀我,我只好拖着孔雀公主做个垫背的。就算日后灰飞烟灭也有人陪伴,总不会孤单上路。不知天后意下如何?”我含笑看着天后,手心却微微冒着汗,天后不愧是夙彦君的后娘,喜怒不形于色,至此还能冷静如斯,镇定如斯。
“赭玳,”天后冷冷看着赭玳,“姑母对不起你。”
只这一句不止我手底下的孔雀公主愣住了,我也愣了。
“今日,姑母是必须要诛杀这个妖孽的,与其让你死在妖孽手上,不若我送你一程。你今日所做的牺牲,也算是为我们神鸟一族争一争脸面。”天后右手翻出赤炎炎的火瓴,直直破入阵法,直取赭玳面门!
赭玳的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我望着转眼及至的火瓴,却始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赭玳死于天后手下!
我默默叹了一口气,松开对赭玳的牵制,只这一刻,脱离控制的赭玳一个漂亮的转身,食指与中指很是利落的夹住了那根火翎,顺势插入了我的胸口。我逼出一口鲜血,喷在脖间的魂珠上,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一般,灵力再也发布出来。想不到天后的火翎竟有锁灵之效。
“你也真是傻得可以。”赭玳得意地笑道,望着无力跌坐在地上的我,“姑母的火翎怎么会伤到我?”
我浑浑噩噩中想起,赭玳是孔雀,浑身皆是翎羽,练得又是火系灵力,又怎会怕这支火翎?天后火翎的目标从来都只是我!
“这是什么?”赭玳蹲下来,身后是一身华服的天后。赭玳纤长的手指灵活地一绕,将我脖间的那颗魂珠拽了下来,我只觉魂魄一震,霎时逼出一口鲜血。
“这上面竟然有三表哥的仙泽?”赭玳惊呼,“果然是妖孽,竟然用三表哥的仙泽养着这颗破珠子。真是死了也活该。”
天后眯了眯眼睛,“如此,速速解决了事。”
“姑母,不要让她死得这么痛快。”赭玳道。
“既然魂珠上有着夙彦的仙泽,你如今动它,夙彦必有感应,再晚些,怕是夙彦就要赶回来了。届时,莫说诛杀这妖孽,只怕你我二人皆要受他责难。”天后沉声道。
赭玳咬了咬嘴唇,似是还不甘心:“那又怎的,即便三表哥再偏心,他也不能对姑母做出大不敬之事。姑母毕竟是他的母后!”
天后看着赭玳,似是想看看她这个侄女脑子里是不是空的:“你别忘了,夙彦有两个师傅。”
赭玳张了张口,半晌,默默合上了嘴巴。
天后左手聚出业火,莫不是这野种有两个德高望重的师傅,自己早把他掐死了。不过,也好。如今先解决这个,日后看着野种日日为她痛心也好,最好从此一蹶不振,若是想不开跟她一起去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天后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似是毒蛇吐着信子一般,阴险狡猾。赭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似乎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姑母了,默默地退到一边。
我本是已是六魂不全,靠养着这魂珠维持生命,如今,魂珠离体,半条命也就去了。我望着天后掌心的第七道业火——灭心,任命地闭上了眼睛。被逼的快丢了性命,才想起顶顶重要的一桩事。
我咬牙,拼尽最后的修为祭出流光璀璨的昆仑镜。当日度完雷劫,师父便着大师兄将昆仑镜交与我,师父算出我有一场劫难,原是应了今日。天后见我祭出昆仑镜,面色一变,那昆仑镜于半空旋出漂亮的弧度,那灭心撞上昆仑镜,引得大殿剧烈的震荡。可传说中四海皆惧,天下敬畏,我昆仑虚奉为至宝的昆仑镜也就那么华丽的一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灭心毫无阻碍地抵至我面前,我却无法相信,昆仑镜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满脑子里竟然都是当日大地之母的断言:天命不可违······
业火焚烧着我的身躯,我只觉浑身寸寸肌肤撕裂,火灼疼痛难忍。不晓得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我恍惚看见夙彦君破门而入,劈手将天后与赭玳挥出老远,满脸焦急与痛心,或是有些匆忙,额前有几缕乱发飘出,却依然影响不了他俊美的容颜,我默默地笑了,只是夙彦君身上的战甲太耀眼了,我睁不开眼睛了。
轮回虚度,缘始缘灭,天道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