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痛苦,也有甜蜜,是一种永远也无法解释清楚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些人本来身处天南地北,毫无关系,却在姻缘牵引下粘在一起,分也分不开,甩也甩不掉。慕容婉秋和黎锐,这对背负着彼此仇怨的生死冤家就是爱情最精妙的证明。正邪的较量没能束缚住他们的爱情,世俗的偏见也没能阻挡住他们的爱情,然而一张圣旨却注定了他们毫无结果的未来。
终于回到云城——这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慕容婉秋却突然觉得周围是那么疏远,那么荒凉。亲情、友情、爱情……这些最平凡的东西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当真是奢侈至极。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惟有信念和誓言陪伴。她越想越难受,忽然开口:“我自己走走,你们先行回庄,谁也不许跟来。”大家都瞧出主子的不同寻常,心里担忧得紧,却不敢违命,眼睁睁地看着她孤身走出视线。
云城内人生喧杂,车水马龙,繁华热闹,而在慕容婉秋眼中却是一片萧索。她随意走进一家酒馆,在僻静位置坐下。她并不喜欢喝酒,今天却只想麻醉自己。也只有沉醉的梦才能带她去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她要了一碟豆干和两壶酒,目光始终不离手边的水玉笛。那里寄托着她与黎锐的美好回忆。
一杯,两杯,三杯……酒没了,可慕容婉秋还没有醉。她又买了两壶酒,静静喝起来。在爱情的天国里,她拥有和其他女孩一样的梦,希望与心爱男人快乐地享受甜蜜生活,幸福一生。难道这也错了吗?俗话说“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为什么老天偏偏让她如此命苦?一枕爱梦,醒来时眷恋和痴情却只能交付碧水青烟;万千情缘,爱到正浓时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难寻。几多离合,几多聚散,最终还是未能打动月老的心,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是多么不甘心啊!
夕阳西下,慕容婉秋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醉了,醉在了酒杯上,醉在了伤心中。在梦里,她仿佛看到自己和黎锐相依在幽岚谷的绿水潭边,一人吹水玉笛,一人弹云飞琴,还不时笑盈盈地看看彼此。他们合奏一曲《蝴蝶恋》,驱散了身边忧郁的寒风;合奏一曲《凤求凰》,携去了心底深藏的甜蜜。在山谷,乐音自两人的手上、心中飞出,连天地似乎都沉醉地晃动起来。
待慕容婉秋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她发现自己躺在硬梆梆的床上,还盖着一条不怎么舒服的棉被,醉酒后的头痛和恶心依然纠缠不休。她侧转身子,见季泉正焦急地瞪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泉哥,怎么是你?”
“醉得不省人事,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我去那家酒馆送酒,碰巧把你给捡回来,你早被人家扔出来了。怎么给自己灌了那么多烈酒?”
难得看见季泉板起面孔,慕容婉秋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这世上终究还有人关心自己,无关身份,无关名利。她轻轻笑道:“谢谢你。”
“跟我还这么见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确实有些难事,但都过去了。”
“别唬我。昨天还喝得大醉,今天怎么可能就没事了?”
慕容婉秋又淡淡一笑:“心已经被酒灌醉了,还能装什么难事?”
“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不过我有法子让你摆脱不快,屡试不爽的。”季泉说得神神秘秘,还故意卖关子。
这时一个腰系围裙的老妇人掀帘进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姑娘,快趁热吃吧,我还滴了几滴醋,能醒酒。”
慕容婉秋连忙道谢,拿碗的双手居然微微颤抖。如今她纵然掌控半壁武林,享受无限风光,可真正让自己感到丝丝暖意的竟是这间小酒馆,还有酒馆里的人,哪怕曾经彼此陌生。
季泉介绍:“这是卢大婶。她已经收我做干儿子了,还把酒馆交给我打理。”
“真的吗?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一个身穿蓝花小袄的姑娘像风似的冲进屋子,圆圆的脸蛋,灵动的眼珠,可爱的酒窝,还有俏皮的笑容,让人见了有种说不出的喜欢。不过那尖刻的话语却让慕容婉秋犹如从天堂跌进地狱:“人都醒了怎么还赖着不走?等着过大年啊?”
季泉忙道:“居滢不会说话。她是卢大婶的小侄女,半个月前刚过来的。”
“说这么详细干什么?她听了也没用。”居滢酸溜溜地撇了撇嘴。第一次见到季泉,她就喜欢上这个长得还算清秀,憨厚老实又勤勉能干的小伙子,多次暗表情怀。哪知季泉好像完全看不懂她的心意,对她始终不冷不热,敬而远之。可昨天晚上季泉居然扶着一个酒气熏天的俊俏姑娘回来,不仅让她睡自己的床铺,还不眠不休地在旁边照看,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呵护体贴着实让人嫉妒。
吃过早饭,季泉带着慕容婉秋和死缠不放的居滢来到云城西南的惠明山。明洪武年间有个明性和尚,为纪念其师惠明禅师,在山中建了一座惠明寺。这座山也因此得名。惠明山是云城境内延绵最远的山,共有九峰,被称作“九峰一览”。三人来到冠云峰下一个被杂草遮蔽住洞口的小山洞里。季泉指了指四周摆满的大酒缸:“我在和干爹学酿酒。这些可都是干爹的宝贝。”
慕容婉秋大开眼界,又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阴暗的地方酿酒?”
“这叫集天地日月精华于一身。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逮到机会的居滢一通挖苦讥讽,恨不得用眼光杀人。
慕容婉秋毫不介意,思绪被带回了过往,依布、女儿香还有那热烈欢腾的踏歌大会,如梦如幻。如今湘南依旧是龙森的天下,依布却没有任何消息。
季泉见她神色恍惚,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个朋友,他也喜欢酿酒。”慕容婉秋不想继续沉重话题,转而道,“这跟你说的办法有什么关系?”
“每次心情不好,我就跑来酿酒。把不快放进酒里,剩下的就都是高兴事了。”
“有时间我一定跟你学。”暗暗把感动留在心间,慕容婉秋欣然答应。至于那些无法为外人道的沉重心事,又岂是几缸酒能够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