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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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当天深夜慕容婉秋秘密地传召夺命十三客:“云浪、云雯、风扬、风贞各带三十杀手到四堂附近,特别注意四堂堂主。云岚带二十杀手到平川镇附近,特别注意慕容烈和慕容良。风岩带二十杀手到黑风寨附近,特别注意甄英。全部乔装潜伏,随时待命。月尘带十护卫保护木城叶家,月翔带二十护卫保护积香庵、三河村还有卢家酒馆。月玄和风擎任务照旧。还有,不管具体怎么安排,我要山庄表面风平浪静,与往常一个样。谁若失职,提头来见。”

听完这一连串命令,俯跪在地的夺命十三客感觉裤管和袖口嗖嗖冒凉风,连大气都不敢喘。如此急迫紧凑的阵仗,他们并非头次见识。可谁也没听说要发生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着实奇怪。

慕容婉秋又低声吩咐风擎:“让戴祥带十四岁以上武童到幽兰谷,走密道,不许惊动别人。”她想了想补充道:“传甄英也过去见我。”

乌云蔽月,清风拂柳,给寂寥山谷更添一份神秘。站在静默的醉心潭前,慕容婉秋显得坦然平静,仿佛从未被纷乱的尘俗沾染过。连日惆怅与不安都在瞬时间融入了那风淡云轻的一笑。她不清楚是谁想要点燃血腥火焰,也不清楚所谓“大动静”何时出现,却明白自己避无可避。

甄英躬身走过来,跪地行礼。慕容婉秋在池边石凳上坐下,指着另一个道:“坐吧,这样说话舒服。”

“属下不敢,还是站着好。”

“你想抗命?”慕容婉秋脸色不悦。甄英赶紧领命谢恩。说是坐,其实不过是屁股略沾凳子边,实际上比站更辛苦。

慕容婉秋有意无意地撩弄一潭清水:“别紧张。找你来就是想随便聊聊,没什么正事。”

“属下聆听庄主教诲。”甄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他暗自嘀咕:“半夜三更把我从热被窝里拉出来,就为了跟我随便聊聊?鬼都不会相信!”

“白莲帮垮了,自己忙得很乐呵吧?”

“这都是庄主的功劳。没有您庇护,黑风寨难有作为。”

“你想有什么作为?”

慕容婉秋问得轻描淡写,甄英却吓得心惊胆颤,忙起身跪地:“属下忠心耿耿,绝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我不是心眼小的人。大丈夫行走江湖,谁不想有所作为?”

“属下该死,庄主字字珠玑。”

慕容婉秋轻笑:“笋因落锋方成竹,鱼为奔波始化。尽管放手干。我喜欢本事人,更喜欢聪明的本事人。”

这时戴祥带着几十个身穿白色短打,腰佩青锋长剑的武童疾步走近慕容婉秋,齐刷刷地跪倒行礼。甄英心头猛得一震,暗暗惊诧。几十人行不带尘,走不带声,形同一人,没有相当训练是绝对办不到的。他见庄主未让自己回避,又多了份担惶恐不安。

“脱掉外衣,站进水潭。”慕容婉秋连眼皮都不抬,直接下命令。

武童们迅速脱下白色外衣,扑腾扑腾地挨个跳下。虽说将近仲夏,山中潭水依然彻骨寒冷,尽管只有齐腰深,却让人浑身汗毛急速收缩,犹如坠进冰窖。起初这些武童冻得不停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而时间久了,经夜风吹打,全身僵硬,又疼又累又酸又胀,恨不得“咕咚”坐到水底或跳入滚热油锅。慕容婉秋打个哈欠,让甄英帮忙监视,自己进屋休息。

约莫两个时辰后,木门被轻轻推开,季海蹑手蹑脚地进来,见慕容婉秋斜靠在软榻上闭眼酣睡,青瑶半跪在地捶腿揉腰。青瑶示意他别出声,又投去询问目光。季海摆摆手,转身退出,却听慕容婉秋问:“什么事?”

季海躬身道:“回大小姐,奴才是看屋里一直亮着灯,进来瞧瞧。您上床睡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躺在床上就不容易睡着了。”慕容婉秋慢慢睁开眼睛,“你是来求情的?”

季海被说中心思,有点不好意思:“那些孩子在水里站了大半夜,好几个都晕了过去,怪可怜的,您就开恩让他们上来吧!”

“你倒是菩萨心肠。”说着慕容婉秋站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去看看。”

任凭冷水刺骨,寒风吹打,武童们纹丝不动,直挺挺站着。慕容婉秋走近戴祥:“听说有几个昏倒了,人呢?”

“回庄主,已被抬进下人房。”

“戴管事也学会心软了。清醒以后每人领四十九龙鞭。”

戴祥慌了手脚,赶紧跪地磕头:“奴才自作主张,罪该万死,请庄主息怒。”有些企图装晕的武童立即打消念头,乖乖熬站。

慕容婉秋冷冷一笑:“心里在怪我心狠吧?”

“奴才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庄主恩典。能得庄主亲自调教,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只飞虫落在武童鼻尖上,令他奇痒难耐,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轻微摆头,企图赶跑飞虫。慕容婉秋用不太柔和的语调问:“谁在动?”

那名武童立时脸色惨白如纸,战战兢兢地答:“回庄主,是奴才。”

“出来。”

尽早跳出水潭本是武童们最大期盼,此刻那名武童却宁愿继续忍受冰水折磨。他咬住嘴唇缓缓移动僵硬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短短几步路竟走得有点悲壮味道。终于来到慕容婉秋面前,他重重跪落在地,又重重磕头,语带哭腔:“鼻子上有飞虫,奴才只能赶跑它,求庄主开恩,饶了奴才!”

慕容婉秋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沉声问:“我有说过让你动吗?”

“回庄主,没有。”

“现在知道害怕了。连站都站不好,留着干什么?”

武童伸出左手狠命抽向左脸,紧跟着右手也加进来使劲打右脸。几声清脆响声传出,潮湿的头发往两边飞散开来。他嘴里还不住哭求:“奴才该死,庄主饶命……”

慕容婉秋并未因此而宽容,忽地抽出玄冰剑,一道致命伤痕留在武童咽喉:“我的下属就该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呼吸,就连平时杀人如麻的甄英也手心直沁冷汗。

半个时辰后,慕容婉秋才命令武童们上岸。他们早冻得手脚发麻,上岸反倒迟缓了许多。月光下湿透的衣衫闪闪发亮,让硕朗臂膀展现得淋漓尽致。夜风中带水的黑发轻轻颤动,令每个人都禁不住打哆嗦。尽管如此,他们依旧站得很笔直,也很沉得住气,连指尖都没乱动过。

慕容婉秋将目光转到甄英身上:“时间不早,我就不留你聊天了。”

提心吊胆了半宿,又刚刚经历血腥一幕,甄英巴不得早点回山寨,如蒙大赦,立即躬身告辞。

“这批武童戴祥不必再训练,暂由风擎统一调管。事关机密,不得泄露。”两人齐声领命,却领得有点莫名其妙。

慕容婉秋向风擎靠近两步,在他耳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问道:“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吧?”

风擎打了个激灵,僵硬地跪倒:“奴才誓死效忠庄主。”

“我可把性命交给你了。”慕容婉秋莞尔一笑,如此这般地吩咐。

返回木屋,慕容婉秋没有立刻休息,又传召整日贴身护卫的月玄。月玄忐忑不安地跪在软榻前听吩咐,却久久不见动静,心里越发没底。若非有唰唰翻书声,他绝对会认为庄主已入睡。时间不断延长,月玄压在地上的膝盖钻心疼痛,几次轻轻挪动两腿重心。就在他以为庄主忘记自己存在时,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给你两个任务,一是看住任潇和任泽,二是看住风擎。一旦发现他们有所不轨,不必请示,当即斩杀。”

饶是月玄再训练有素,也惊诧地抬起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重新低头,恭谨的应答声有些微颤抖:“是,奴才遵命。”

“去刑房领五百火藤,退下吧!”月玄谢恩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