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铃说:“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温特说:“过了今夜,明天我们就会向新的绿洲进发,我会带着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贺铃说:“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这里的每寸沙地里,都埋葬着冤屈的灵魂,所有的人都是杀人凶手,有罪的人怎么可以离开这里呢?”温特说:“是啊,我们都是有罪的人,但是生命是宝贵的,为了生命而战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做的事情。”
贺铃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倒在温特的怀里,温特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两人就这样默默然地站了很长时间,看到远处的夜幕里,似乎有着层层叠叠奇怪的云。温特似有若无地叹了声,说:“在那次沙尘暴中,你舍命救我,让我很感动,而且我发觉我那时候已经爱上了你,可是在你醒来后我才知道原来你爱着老悟,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老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来,他是我的偶象,如果我尊重他,爱护你,就更应该好好地照顾你。”贺铃似乎笑了下,不过温特不能确定,因为他看不到贺铃的脸。贺铃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慢慢地抬起了脑袋,温特发觉,在今夜,她的脸格外精致白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温特微低下头,吻上这张有着惊人的美丽的脸。
贺铃低吟着,忽然就像绽放的花朵般,完全地将自己打开,她的身体微微地手仰着,双臂犹如飞翔般地向天空张开,起伏的胸腔里,那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温特扶着贺铃的腰,他的力量足以托起这具轻盈的身体,他轻轻地试探地吻着贺铃的甜美的唇。又尝到了腥味的血……
这血,就像颗烟雾弹,促不急防地在他的脑袋里暴开,他觉得有股热力突然向四肢百脉散开,他啊了声,手臂上几乎失去力量,他慢慢地将贺铃放倒在沙滩上,一手托着她的手颈,一手伸进她的衣服,如狂乱的蟒蛇,在贺铃光滑的肌肤上滑动着,探秘着……贺铃的身体以种诱人的韵律起起伏伏,就像平波的湖面忽然起了阵波光凌凌,整个人都化成了水……
“蓝紫……”
他不由自主地唤出了声,在一个美丽的正为他而献身的女人面前唤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自李雯雯死后,再次与蓝紫见面,即不是在他的公寓里,也不是在他为蓝紫买的公寓里。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拨来的电话,电话中蓝紫告诉他,她在浴室里。她好像特别喜欢在浴室里给温特打电话。这在某种程度上,勾起了温特对往事的记忆,那些事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的,但又那么遥远,遥远的特别不真实,好像做了场长梦。蓝紫在电话里说:“你来吧!”温特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们还有必要见面吗?真奇怪警察为什么还没有找到你。”蓝紫就沉默了,这种沉默通过长长的电波带给温特难言的压力,最后只得妥协地说:“我知道我将事实说出来让警察抓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不为雯雯讨回公道……”蓝紫悲哀地笑,但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让温特感觉到她在痛哭。但温特知道她在哭,他甚至能够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蓝紫说:“难道你以为我,我真的容不下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吗?我只是,只是……”
温特说:“只是什么?”
蓝紫却又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对这件事有个交待的,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警察们耗费心力。只是我还想见你一面,虽然,其实我很恨你……”
温特沉默了片刻,长长地吁了口气,“你在哪里?”
蓝紫说:“在李雯雯和风衣女孩都曾被你带去而我没有去过的地方。”“你——”温特觉得蓝紫开始不太像蓝紫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对李雯雯和风衣女孩的忌妒,她从前似乎都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说话。蓝紫感觉到了他的不满,说:“你肯定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所以你没有办法理解我的现在。无论如何,温,我等你。”温特没有想到,蓝紫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在乎的仍然只是温特所没有给予她的。是不是真的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宝贵的,温特知道那实在是个很普通的旅社,之所以他带李雯雯和风衣女孩都来过,只因为它足够隐密。李雯雯是喜欢隐密的,她是那种即使生活在人群中依然寂寞孤绝的人。
到了曾经发生了杀人案的房间,李雯雯在不久之前在这个房间里亲手杀了风衣女孩。蓝紫早已经等在门口,在他的脚步刚刚在门口站定尚未敲门的时候,门就开了,蓝紫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的面容很平静,不像温特想象的那么绝望与憔悴,相反,就好像劳作了多日的人终于准备好好地休息休息,房间里洋溢着平静安祥。
蓝紫轻松地坐在床上,向温特招招手,“温,你过来……”
温特没有过去,而是选择了床对面的沙发,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在某个时刻忽然变得疯狂的女孩子。
蓝紫终于低下了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我真的犯了罪。”
温特哧地冷笑,她杀了李雯雯,但至今仍然认定自己没有罪。这与李雯雯的固执多么相似?李雯雯站在人群中,她会肯定地告诉温特,周围没有人,都是草木,那么温特必须承认,否则就会惹得她不开心。不过这种纵容与宠腻只止于李雯雯而已,他从来没有把这种特权给予其她的女孩子。蓝紫幽幽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失去后就会觉得很宝贵?你本来已经跟李雯雯分手,并且还不打算与她合解,为什么现在却要为了她而出头呢?她本来就是个快要病死的人,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几天了。”这也正是温特最遗撼最气氛的地方,他不明白蓝紫为什么这么傻,又这么残忍,他怀疑这个女人没有长脑袋。
蓝紫没有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只因为你是真正的爱她,而不是真正的爱我。”
她说这话时,看着温特的眼睛,显得很认真而真诚,温特的内心有所触动,面上终于露出了些温柔,说:“蓝紫,我也爱你。”
蓝紫点点头,并没有特别惊讶的,“我不知道爱情是长这个模样的。”
说着,她把录着李雯雯杀人的录相带交给了温特,“李雯雯也杀了人,而且是那么阴毒地杀害了一个可能完全健康的女孩子,可是你替她保管着这录相带很久,终究也没有把它教给警方,让他们抓走李雯雯。”温特把录相带接了过来,说:“可是当时是你拍下这个过程的,你并没有阻止雯雯杀人犯罪,你的用心其实比李雯雯更加险恶。”蓝紫说:“如果我告诉你,是她让我做的呢?你会怎么想?”
温特本能地说:“不可能。”
蓝紫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个纯粹的完美主义者,她要完整的爱情,而不是被别的什么人分得七零八落的爱情,而我,虽然与她的爱情观是完全不同的,但我也想通过某种事来验证你对我的爱是不是有十分那么多。我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仍然愿意试一试。这可能正是女人傻的地方,当女人没有金钱的时候就全力追逐金钱,当有了金钱的时候就要视金钱如粪土,要开始追逐最完美的爱情,当有了完美的爱情,就要反复验证这份爱情到底有多少分。”蓝紫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甚至露出淡淡的笑容,不是那种自哀自怜自嘲的笑,而是真实的笑容。温特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把目光掉转到窗外,几只鸟儿正好自窗外飞过。
蓝紫说:“你看那些鸟儿,不知道它们到底飞来飞去在忙什么。”温特哦了声,他知道蓝紫一直追逐着他的目光,在她的眼里,好像只有他,他在看什么,她就在看什么。蓝紫说:“其实李雯雯与我第一次见面,我们就定下了这个计划。这个结果完全在她和我的预料之中。”温特渐渐地有些紧张了,“你们到底定下了什么计划?”蓝紫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李雯雯敲开我的门,默默地走进我的房间里的模样,她的面容很平静没有波澜,脸就像是雕塑般的没有任何神情,然后她问我,如果温特除了李雯雯和蓝紫,还有另外的女人我将会怎么办……”
李雯雯:“如果我告诉你,温特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另外的女人你会怎么办?”
蓝紫:“这很正常啊,我第一天认识温特的时候,就知道他绝不会只有一个或者两个女人的。”
李雯雯:“那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蓝紫:“爱情就是,爱着对方……”
李雯雯:“你真可悲。我告诉你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得到对方完整的,十分的爱。”
蓝紫:“……”
李雯雯:“你想不想验证你的温特对你的爱到底有几分?”
蓝紫:“没有必要验证,我反正不可能得到他十分的爱。”
李雯雯冷笑:“我说你根本连他半分的爱都没有,因为他的爱全部都给了我。”
蓝紫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自嘲地说:“当然我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呢?而且我明明就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爱,你不可能把十分的爱都给了李雯雯。所以当她说出她的验证方法后,我非常心动。”温特心情复杂地说:“你,你和她商量好,验证我对你们的爱?”蓝紫说:“没错,确切地说,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得到你的爱情。李雯雯告诉我,在一个小旅社的房间里,有你的另外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就是致使你当夜即没有回到我的住处也没有回到你自己的住处的罪魁祸首,她说她要杀了那个女孩子,而且由我把过程录下来留给你,如果你拿着录相去报了警,那么她就没有得到你十分的爱情。”
温特有些失态,“不!不可能!你们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来验证这件事!”
蓝紫说:“因为你把我们看得太完美了,其实我们都是很自私的女孩子,尤其对爱情,而你偏偏是个很花心又有魅力的男人,李雯雯说,她要在这七零八碎的破烂世界里得到昨不可能纯粹完整的东西,那就是爱情,如果得到了,那么她将得到永生。”温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不断地说:“你们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蓝紫说:“我没有疯!她也没有疯!疯狂的是这个世界,疯狂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的男人!疯狂的是在这样零零碎碎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世界上,居然还有爱情!”蓝紫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说:“最最疯狂的是,就如同她所预言的,当你看到她亲手杀人的录相后,并没有去告发她,甚至还在我的劝说下要与她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