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当我再一次拿起扫帚之时,我的心灵就会异常的平静。这一刻,就是让我去打扫大街,打扫厕所,我相信自己的灵魂也依然会平静。大街上的清洁工高兴地主动走过来跟我聊天,说我是个勤快的孩子,她很快把自己家中的孩子拿出来跟我做比较,稍有那么点指责之意,但更多的却是想故意显现出她自己这一刻眼睛所看到我的“勤快”的一面,她已经不是一次走过来跟我聊天了。这时有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来者没有穿专业的清洁服,她主动和那个人谈到我的情况,给他介绍说我是哪所学校的大学生,然后又告诉他她每次看到我打扫大街的情形。于是她也开始谈到她自己家的孩子,她们问及我现在的工资,嘴上不停地夸赞着不错,但是我想她们内心里大概已经对现在的大学生失望极了。花十几年的时间把大学出来,到最后每个月只能两三千块钱的工资,那么辛苦,最后每天还拿着扫把在人行道上扫大街。我的心灵一直平静着,也从来没有在乎她们怎么想。
每次当我拿起扫帚之时,心中便会不知不觉联想起的老家旧房子里靠里边的那间窗小而静谧的小屋。干干净净的地面,整洁的蚊帐、床铺、书架和书桌,书桌上平铺着擦得透亮的玻璃和条形瓷砖,下面是几张洋溢着青春笑容的照片,一张大方靠背椅被安安静静的平放在书桌的前面,淡黄而柔和的灯光照射在被石灰耍的粉白的墙面上,屋子显得比其他都是篱笆和木板墙的屋子更加的明亮。
那间小屋曾经是曾祖母的房间,我四岁的时候,曾祖母便以八十三岁的高龄离开了人世。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但已经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接受生老病死的教育了。第一次是祖母,那时我才半岁,我当然无从记得了,曾听家族里的另一疯不疯癫不癫的祖父说起那时的祖母抱着她孩儿心肝宝贝的的心肝宝贝说她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能看见我长大了。带着强烈的诀别之意,但是我小小的灵魂世界里对于那样的一个世界一直模糊,除了尽可能地想象之外,在我的大脑里无法寻到一点可循的蛛丝马迹。
时隔四年曾祖母的离去,到那时我什么都不懂,祖父天天守在她的床前,喂她喝下已经甜得发苦的糖精水,失去了之前住着拐杖用手扶着差不多有她半身高的堂屋门槛到院子里或来回走动或作者嗮太阳的能力。她的女儿姑奶奶也经常来看她,他们在曾祖母的那间屋子里收拾她这一生中留下来的所有遗物,一两个曾经陪伴了她大半辈子的大柜子,里面装的全是油坛子和旧衣服。听说曾祖母曾留下一个银元宝和一个民国时期的景德镇瓷碗,但是后来完全不知去向,大概是祖父收了起来。曾祖母曾经做过的凳子上面被帮了一层厚厚的布条,直到她去世了,布条被一一剥开,我才得以第一次看见那张凳子的本来面目。后来曾祖母哑声了三天三夜,听说她已经哑声了,全寨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看她。最后那一天,祖父在家里的堂屋中放了两张长凳子,上面打了一道门板,曾祖母被他们平放在上面。来看她的最后一拨人刚走,他们都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家中,曾祖母的第四个妹妹就守在她的身旁,突然他大喊了一声祖父的名字,然后又说了一声“不行了”三个字,随后一阵莫名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多年以后我心中还一直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幻想,人在临死的时候都会发出一次在我的那次记忆里的一次我第一次有记忆的奇怪的声音,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声音是大人的哭声,她们的哭声很有节奏感,还有哭词,像一首久违的能够使人悲伤上的音乐。姑母把我拉到已经过世的祖母脚前的一个火盆前跪下,给了我一叠纸钱,然后让我跟着她们把纸钱分开,把分开的纸钱放在火盆里,燃烧殆尽。她们对我分外的温柔,随时注意着我,害怕我小小的心灵被这垂死的一幕给吓到。大概是人很多的缘故吧,将死亡的气息添加了很多活力,也是她们对我特嘉的保护的原因,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一丝的害怕。曾祖母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寿衣,脸上盖一叠厚厚的白纸,平静的平躺在那道两张长凳子支起木门上。
小时候的记忆里,我已经忘记了当天夜里我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睡着的,半夜里总是被那一阵阵锣鼓的声音给吵醒。世界里只有我和还只有一岁的弟睡得更安稳和安然,母亲背着熟睡的弟只能歪斜在床上小躺一会儿,很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她又会被正忙着的事情给吵醒,曾祖母的女儿姑奶奶家的几个儿女一直兴奋地为在桌前打着他们的麻将;堂屋中敲着锣鼓,唱着笑歌。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两个简单的词,一个是他们每次唱完歌后都要唱的“老先生”,还有一个就是“花”字,大概是我的潜意识里仅存着两个词语与他们唱的笑歌中所提到的两个词相吻合的缘故吧。祖父因为要长时间守灵而不能安然入睡,他的身体里的气息已经暂时的因疲劳而由强渐弱,说话的声音也因之变的有些低沉沙哑,他头上的孝布戴了一百二十天才算守孝结束。
后来,姑母和叔都曾搬到曾祖母曾经的房间居住过,就是那几年的时间,屋子因此变得静谧而温和,地面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书桌和书架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床铺被铺得平平整整。后来姑母出阁,叔考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我曾在那间屋里废寝忘食读过很多小说、故事和童话故事。那时候父亲已经从原来的农夫转变成了工人,赚起一些品使用度开销历年来逐渐增多的零花钱,不过在三十二岁以前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读小说,后来我和弟液染上了小说瘾,弟曾因为读一本小说里面精彩的故事而笑得他那瘦小的身材全身颤动,父亲也经常小说带回家里来看。也正因此我在那间小屋子里开始了自己的读书生涯,那时候正在上小学,以至于一直到了初中毕业我都几乎在那间小屋里度过。第二天有课的话不敢看时间太长的书,不超过晚上点钟上床睡觉了。如果第二天不上课,可以看到凌晨一两钟。母亲都睡醒了两三次,也催睡了两三次这才上床关灯睡觉,第二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也是看书。也正是那段时间我开始喜欢上了那种静谧而干净温和的室内生活,我可以哪里都不去也不用说一句话只待在室内就是好几天,之后开口才发现自己因为好几天不说话而使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和低沉。也正是段时间起,同时喜欢了看书和打扫。有时候甚至不是在扫地,而是在打扫自己的内心垃圾,生活大扫而变得充实,我发现在打扫中一个人完全可以塑造一个完整的自己,而在我个人的世界里,习惯已经告诉了我只要读书和工作才是一种的自我塑造的最好的方式。人读了一辈子的书总要有一点作为,没有作为的时候也不要紧,能够每天打扫打扫卫生也是一种惬意的生活方式,人只有学习和劳作结合起来,这才是一种对于自我的塑造方式,塑造我们的生活环境同时也是塑造我们的内心世界,它已经可以让我通过这一渠道很快地进入到自我心灵平静的内心世界。如果说读书是在学习,那么打扫就是在世人能够更加清的进入到自我的世界中进行平静的思考,可别小看一次小小的打扫,他可以让你快乐地进入到一种自我心灵的平静状态。它告诉我们自己,其实从一开始,我们自始至终都在劳作着,我们依然可以劳作的这种方式来获取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多年后我回想起来却发现那间小屋其实它是叔是一个人曾经的勤奋和智慧的结晶,是叔他的智慧在我们心中赢下了一个读书的摇篮,劳作的境地。静静地回想,他让一个人一生也无法忘怀,他成了一颗心灵的种子将跟随着我一起奔向我曾经到过或者即将要奔向的世界各地,这一颗创作的种子正在发芽生根,然后势必会长成参天大树,铸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这份归根结底的智慧与勤劳,是属于叔的功劳。
七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