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香囊,淡蓝色的,有些陈旧却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沉甸甸的香囊扎在自己衣衫上,然后穿着宫里的花盆底鞋,在地上踏出了“咯噔咯噔”的声响,踩着宫里的步子去给桦妃请安,沿路经过一座桥,桥洞上苍然地写着两个大字“洛桥”,日光斜射着这座苍老的桥,宁静得就像一个老人,云烟缈过之处,飞鸟而去。这座桥很偏僻,位于西华院的侧殿,不免显得有点门庭冷落,绮阁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被天上的风筝所吸引,才不会走到这儿来,她静静地走过这座桥,心里想着见到桦妃以后应该怎么样之类的,却不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明黄色的袍子刺痛了她的眼眸,她分明地看见他拥住自己,然后叫自己“寄瑶”,等到她抬眸发现自己不是寄瑶时,微微一怔,原本眼里无穷的爱意又转瞬化为了悲凉的落寞,本来还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松了,她也微微靠后退了退,只是,为什么他前面抱自己的那一下,自己心里涌出了一瞬从未有过的感觉,而后他叫自己“寄瑶”的时候,心里涌出了那一阵阵的悲伤。
为什么呢?
还是他先开的口说 :“你是这届的秀女啊?”
“是。”绮阁回答道,才想起要行礼的事,于是她福了福说:“妾身给皇上请安。”
“嗯,免礼吧。”他摆了摆手说:“你认不认识一个秀女,她长得......” 他正想着形容的词,她还没等他开口就说:“不认识。宫中秀女那么多,妾身又怎么会认识皇上要找的那个呢。”绮阁当然知道他要说的那个秀女,一定是寄瑶,可是自己却事与愿违地说出了“不认识”这三个字,自己是不是变坏了啊,自己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良而又倔强的绮阁了,不是吗?先是背叛自己入宫,再是背叛自己,她真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把什么良心道义全部丢掉。
他轻轻地说“哦。”显然有些失望,就要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拉住自己的手,她惊得一缩,他说:“你的香囊掉了。”说着,他替自己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说:“怎么你们秀女都喜欢刺绣吗?”自己微微向他笑了笑,他看着上面绣着的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他说:“能够把它送给朕吗?”他掂了掂觉得有点沉,就打开它看了看,一块晶莹剔透的玲珑玉佩正安然地躺在里面,泛着一阵光泽,他仔细地拿起它端详着,这是南王府的家传宝玉,听说全天下就只有两块,稀有得又好几座城池的价值,是当时高祖皇帝赏下来的,说要南王府和朝廷百年好合,老南王爷也表示要世为清臣,于是这块与就一直被传了下来,传到了绮阁这一代,而现在朝廷甚至又有要灭掉南王府的决定这块玉也就没有了宁为玉碎的含义了。
他看着这块玉有点怔了,拿起自己胸前的一块玉比照,阳光照耀在那两块玉上,空中闪现出一番金色幻妙的光景,澄净的天空上突然涌现了九条真龙飞舞,腾云驾雾在那一片火红的祥云上,随之而来的是九只凤凰在九龙之外周旋,刹那间天地一片祥呈,绮阁不由看得呆了,原来这才是两块玉佩最大的秘密,一定要在阳光下合二为一,才会涌现出这样的奇观,他的那块是九龙传神,而自己的那块是九凤淑仪突然,所有的奇观盛景都消失了,他移开了这两块玉佩,他淡淡地说:“你就是那个南王府的绮阁郡主。”
“是。”绮阁突然觉得他对自己比刚才要冷淡了很多。
“哦,香囊还你。”说着,他就转身走了,仿佛绮阁不存在一样,绮阁心上又涌上了那些腾涌而来的悲伤。
还记得自己进宫之前,曾经随姐姐一起去愔华寺求过签,儒衣姐姐的经文是: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但是绮阁也看不懂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看见姐姐心疼地把经文收好,放进香囊里,忧伤地祈祷着自己的幸福。
看着这个经筒挺好玩的,犹自过去转了起来,一支签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看,看见上面写着:
荷叶生时春生恨,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两句话的意思,是自己的幸福去抓得越紧,幸福就像手中的沙子一样,流得越快,如浮云、飞絮、游丝,恍惚迷离。在月半明,夜已阑时候最能勾起相思之苦。
最后难过的只有自己,最后寂寞的只有自己,最后伤的只有自己,最后痛的只有自己。
那个方丈对自己说:“你的一生注定的缘生缘灭,谁也改变不了,你以后会得到很多人都很想要的东西,就唯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与你命运交错的那个人,注定让你因为他而受伤难过。
他说,你的真心注定了只有失去他,还有其他很多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多么有心计的人,除了,寄瑶,她不会。
可是自己对她能做的除了欺骗,就只有伤害。
九凤淑仪的玉,早已没有了它的意义。
只有悲哀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