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会真正对不起谁,只是宽恕。
记得静妃被打入冷宫以后,寄瑶去看过她一次。重华宫,亦是绮阁住的地方,那边没有华美的殿宇,只是零星的几棵植物,掩映着这里。
很远的时候,就听见女人厮打的声音,她看见静妃凌乱的发髻,摘下了骄傲的步摇,只是插着乌木簪,这是冷宫的装束,她神情中没有神色,没有哀愁,亦没有悲伤。
寄瑶站在远处看着她,没有走近,只是一个人躲在一边,因为不知道如何接近,和宽恕。
有宫人来了,平时这里没有人会来,寄瑶站在远处观望是谁,一见却是清澜。
清澜甩着帕子走进来的时候,是笑着,手上戴着护甲,她走进来坐在那里说,静妃姐姐啊,妹妹来看看你。
静妃坐在那里,没有理她,似是没有听见。
清澜身边的宫女说,大胆,见到我们良嫔娘娘,也敢不跪。
清澜摆了摆手说,静妃姐姐,我看你也怪可怜的,被洛妃害得这么惨。我这个做妹妹的也看不下去了。
静妃微微抬起头说,本宫要见皇上。
清澜笑了起来,姐姐啊,我清澜今天敬重你才叫你一声姐姐的,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地位啊,在我面前自称是本宫,未免也太没有分寸了吧。
静妃沉默不语,只是一个人看着镜子,喃喃道:“皇上,你不能这样对臣妾……”
清澜看着,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不过呢,只要你肯乖乖地听本宫的话,本宫可以让你再见到皇上,怎么样啊。
静妃突然眼神中闪出一道光芒说:“你们都休想再来利用本宫,寄瑶,你这个小贱人,本宫今天要你和本宫一起陪葬去。”说着,她用手掐着清澜的脖子,开始厮打起来,
身边的宫女开始拉开静妃,她被那些宫女抓红了脸,清澜说,姐姐,你还真是不识抬举,要是妹妹我今天在这里解决了你,也没有人会想起这个宫里还有个静妃吧。
静妃疯了,都开始认不清谁是谁了,那样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呢。
那些宫女们,是出浑身散数,开始鞭打静妃,寄瑶走过去说,住手。
那些宫女们不敢再动,清澜看着寄瑶说,洛妃姐姐还真是好样的,连一直扬言说要杀死姐姐的静妃都要护着,妹妹想帮姐姐出口气都不行啊。
寄瑶看着静妃的样子,已然晕眩过去,只是出于一份愧疚,毕竟是自己害了她,从此后宫里又多了一个可悲的女人。
她说,清澜,你现在给我马上走,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前面对静妃做的事全告诉皇上,看皇上还会不会宠你。
清澜显然有点诧异寄瑶会说这样的话,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怎么这样说呢,姐姐啊,要说和静妃深仇大恨的人应该是姐姐啊,静妃又已是个疯子,什么都不会说的,这里除了我的宫女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作证。你觉得谁更有可能鞭打静妃姐姐呢。
寄瑶亦是那样地笑着说,可是你觉得皇上是宠我还是宠你,是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呢。
清澜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自恃自己只是个宫女出身,又刚刚被宠了几天,位份亦只是个良嫔,自然不可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洛妃同论而语。
清澜笑了笑,带着那个宫女,尴尬地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经过寄瑶身边说,洛妃姐姐啊,总有一天,我西林觉罗氏清澜要你听我的。
寄瑶笑着说,好啊,本宫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走了以后,寄瑶俯下身看着静妃,为她梳着散落的头发,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静妃疯了,早已不记得身边的人就是自己恨了那么久的洛妃。
她笑着,无比宽厚,似是看着年久的朋友,她说,皇上,你终于来看臣妾了。
寄瑶说,是的,再也不走了。
她依偎在自己身上说,皇上,你千万别走,你走了,臣妾害怕,晚上都会做恶梦。
寄瑶看着如此纯真的女子,只是奢求爱,却从未得到,静静地说,好,你好好睡着。
寄瑶为她盖上厚厚的被子,轻轻地为她合上眼睛。
看着她安睡的样子,无比憧憬。
抑或,这才是她在宫里生存的最好方式。这样,还有梦可以做,不用被现实所折磨。
我们努力维持的一个局面,不过就是自己编制的一个谎言。
陶醉在里面,无法自拔。
在这个宫闱里,无所谓恨与不恨,只是宽恕。